那就是不希望除了她之外,韩家再有人去探望王妃,抑或只是针对二房而已?不管什么原因,安静茹慎重地点头,“母亲说的话儿媳谨记在心。”
姜氏又注视她良久,仿佛要确定她真不会说,才将目光移开。安静茹扶着她下了马车,一眼望去,除了欧阳倩身边的牡丹,连太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如意都在此守候着,十来个人都提着灯笼,将垂花门照耀的好似白昼一般。
不出所料,聚在寿禧堂正屋的几乎是韩家所有人,场面堪比安静茹认亲那天的规模。
连大伯父韩明德夫妇也在此,姜氏、安静茹、韩睿华等人刚走到院子里头,屋里就骚动起来,欧阳倩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从屋檐下快速走到姜氏跟前,一边见礼一边十分忧心地问:“王妃情况如何?”
姜氏紧紧抿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身形一闪就进了屋。欧阳倩退让一步,及时拦住安静茹,抓着她的手臂,带着质问地语气道:“不是叫弟妹等等我么?怎么我去垂花门时,你却已经走了?”
赵嬷嬷急忙朝她屈膝一幅,低声说:“三奶奶有些不舒服……”
安静茹直截了当告诉她,“王妃没有大碍。”照着姜氏的嘱托说一遍,欧阳倩怔怔地盯着她,这才注意到安静茹脸色不好,也不好再多问,连忙让她进了屋。
姜氏面容憔悴,安静茹脸色苍白,韩睿华还是保留着平常的面部表情。屋里众人的眼轮流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移动,欧阳情因为从安静茹哪里得知,便不好又问了。剩下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仿佛都在等其他人问,一时之间,即便灯火通明,气氛也格外压抑。
姜氏手捧茶杯,微微垂着头,无论从那个角度上看,她身上都笼罩着浓浓的凄楚悲凉的味儿。这模样,更叫大伙紧张不已,安静茹不禁怀疑,即便他们三个人都一口咬定王妃没大碍,其他人会信么?
终于,还是太夫人率先开了口,“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好不好,咱们总要知道一二。”
姜氏好似才回过神,抬头时眸子有瞬间的迷茫,却很快就沉寂下去,“王妃害喜比以前厉害些,这两天又感染了风寒,导致胎象不稳,太医说要静养一段时间,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我瞧着她瘦了一大圈的模样,就……”
说着,便拿起绢子拭泪,太夫人仿佛松了口气,念了一句佛语,道:“没有大碍我们就放心了。”
久未露面的二夫人沈氏见姜氏拭泪,走过来相劝了几句,只说害喜的症状过了前三个月就好了,如今是吃不得,等以后胃口好了,王妃的气色会慢慢好起来。
姜氏轻轻点头,虽然止住了泪,却已经是不想说话的神情。众人也不好再多问,又是一阵沉默,太夫人叹息一声,说了些宽慰姜氏的话,朝众人道:“既然没事儿,就散了吧。”
安静茹就等着这句话,她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去的时候晕车,回来的时候虽然好些了,却还是觉得胸口发闷。
王妃留他们在王府吃过晚饭的,可谁有那个心情吃?连太医也不知道这一胎到底能不能保得住。
联想到王妃的话,再瞧瞧各房积极的态度,本来关心王妃是大伙的好意,如今瞧来却不像那么回事儿。
安静茹心情沉重回到荣恩轩,韩睿华还没回来,被韩明德、韩明颂叫去问话,赵嬷嬷忙着叫小丫头预备热水,又吩咐春香道:“你去厨房做些开胃的点心来。”
春香是真的担心安静茹,禁不住低声问道:“姑奶奶怎么了?要不要想法子请大夫进来瞧瞧?”
赵嬷嬷瞪了她一眼,用两人恰好能听到的音量道:“姑奶奶犯恶心……”
春香二话不说,赶忙出门去厨房准备,安静茹见她们两个鬼鬼祟祟咬耳朵,知道是误会了,脱口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赵嬷嬷愣了愣,脸上露出笑容来,“奴婢记得,姑奶奶以前可没有晕车的症状。”
是没有,不过以前没有空腹坐车。这话安静茹没说,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赵嬷嬷,轻声道:“嬷嬷觉得是时候么?”
这个时候,即便她有了身孕,只怕也不会给大房带来一丝喜气。安静茹吐口气,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如果韩睿华是姜氏的亲生儿子,或许能给姜氏带了另外的希望,可韩睿华不是,所以去王府的时候,她从马车里下来,姜氏才会用那样的几乎带着防备的眼神打量她。
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却明白了。
赵嬷嬷心里一合计,也悟出什么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隔了好半晌,见安静茹还闷闷不乐的,试着开解,“姑奶奶想这些做什么?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总不能因为……就不生养吧?”
反过来说,倘或是真的怀上的,难道就不要么?
安静茹闭上眼,“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知道。”
赵嬷嬷唯有叹息,又极为心疼,喃喃自语道:“早知过门后是这样,当初张家上门,就不该一口回绝了!”
岂料这话安静茹听得明明白白,知道赵嬷嬷是心疼自己,可也实在糊涂,“嬷嬷,别浑说这样的话了,倘或别人听见,可叫我如何立足呢?”
恰好夏香领着粗使婆子送热水来,紫苏尾随其后,端着托盘,盛着一碗她熬得粥。殷勤地走到安静茹跟前,“是春香让婢送来的,春香还在做点心。”
紫苏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了,安静茹叫她放下,便让她去厨房帮春香的忙,她也欢欢喜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