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贺三姑娘说这话却是有用意的,“每日瞧着娘为着女儿的事儿寝食难安,女儿心里也难过,只觉自己不孝,倒不如没有女儿的好。”
贺三夫人唬得变了脸色:“叫你别浑说,你反而说得愈发厉害!”
贺三姑娘红了眼眶,低声道:“难道不是么?为着女儿的事儿,娘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女儿心里就不难过?”
贺三夫人见不得女儿受委屈,见她哭,忙换了一张慈爱的脸安慰,母女两竟抱头哭起来,一个说做娘的不该赌气害了女儿,一个说女儿不孝害娘这般岁数还不得安生,哭了好一会儿,贺三夫人擦了泪道:“没有嫁不出的姑娘,只有娶不上老婆的汉子,我女儿那里不好?怎么就嫁不出去呢?”
心下已经在思量,太夫人很是喜欢女儿,虽然是做填房,但比起其他不知好了多少。韩二爷屋里也不过一个丫头外加一儿一女,那位姨娘惹了事儿,只能在庄子上住着,不可能回到府里。比起那些没成亲屋里已经好几个通房的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
韩二爷的儿子年纪小,好好儿抚养,以后那里不认继母的?即便不认,女儿自己生了儿子也不是没有依仗。
贺三夫人转辗反侧思来想去,太夫人同样如此,也在考量这门亲到底能不能做成。
要看出一个人的好,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找个人来对比。在太夫人心里,已经拿了好些人出来对比,以前的柳四姑娘,还有那些她有意对方却婉言谢绝的,再到插针钻孔的李夫人,竟是一个不如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贺三姑娘,真正仿佛绝望中看到的希望。
贺家本来就是西京大族,贺三老爷官至西京总兵,贺三姑娘除了年纪大点儿,竟寻不出别的不好来,太夫人越想越满意,就是贺三姑娘年纪大,也是因为养病耽搁了。现在看来气色什么的都不错,也不是那短命鬼。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且贺家的门楣,教管儿女方面都不错,贺三姑娘是贺三夫人和贺三老爷唯一的女儿,又是嫡出,贺三夫人年纪大,说不得早就帮着管家了。如此一来,倒省去了诸多事儿,她已没那个精气神儿去调教,年纪大就是没管过家事,至少性情稳重。
更难得的是,怀哥在她怀里竟然不闹腾,太夫人想起沈氏出殡不久后,怀哥感染风寒,她跑去瞧,韩睿龙抱着怀哥哄,一圈黑黑的眼圈儿,眼里布满血丝,就那样呆滞地望着她。
这两年多,十有八九是韩睿龙带着怀哥睡,韩家也不是那等娶不起继室的人家,没得让一个男人去管后面的事儿,且二房比任何一房人都需要一个能拿的起事儿的女人。
想到这里,太夫人眼前就浮现贺三姑娘笑容可掬的模样来。
安静茹和刘氏一路闲话一路走,刘氏嘲讽地笑道:“这么大的年纪还没出阁,若是没什么问题,说出来都没人信。”
两三年前的事儿,因为贺三姑娘突然出现,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安静茹又想起今儿她的示好,不过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了几句就杠上了。
她回西京也有两年多了,还是个姑娘确实叫人挺惊讶的。贺三老爷是总兵大人,正四品的官儿,因为西京的地理位置,这正四品的权利相当于从三品,贺三姑娘即便有了不太好的名声,贺家对她的婚事挑剔,也不会耽搁至今吧?
贺家那般注重声誉,如何会由着贺三夫人将贺三姑娘留成老姑娘?想到这里不由得摇摇头,太夫人若是细想,定然也会觉得这门亲事不好。贺三姑娘说是养病,什么样的大病养了两年才能养好,而且养好之后却一点儿病容也无?
养病怕是托词,该打听打听才是。
只是这话,安静茹却不好去太夫人跟前念叨,看着刘氏微笑道:“我倒想起来,以前遇上贺三姑娘,言语不和总要吃她讽刺几句,亏得容惠妹妹帮着我说话。”
这一提醒,也让刘氏想起贺三姑娘来府里那次,容惠与她针锋相对,不过容惠是已经嫁出去,夫家孙家也不是好惹的,贺三姑娘就是怀恨在心,也不能奈何,倒是安静茹,倘或贺三姑娘进门,怕是要和睦都难。何况,贺三姑娘原是王妃提出要说给华哥的。
刘氏想着竟有些担忧,“容惠是别人家的媳妇,倒还罢了,亲姊妹还要拌嘴的,何况还不是亲姊妹。倒是华哥媳妇,瞧着那贺三姑娘看你的眼神儿怪异。”
安静茹料想她是知道前事,她若不知道容惠便也无从而知,苦笑道:“她若是大度就好,若是不大度……”
说罢打住,若是不大度,可能连容惠都记恨上了,容惠是刘氏的亲女儿。安静茹见刘氏眉头蹙起,也不想和刘氏打官司,不如明明白白地说了。
“若是没有贺三姑娘与三爷说亲一事到罢了,这事虽王妃亲口告诉我,我最早知道却是从其他人嘴里。外面还有谁知道这桩,真不好说。”知道的越多,看笑话的就越多,三老爷虽然是庶出,到底三房一家还住在府里,说道国公府还不是把所有人都带上了?
刘氏脸色又变了几变,沉吟道:“若是嫂子在家就好,这贺三夫人母女真会挑时候,嫂子偏今儿刚出行,王妃有孕不能出门,太夫人年纪大,这两年连寿禧堂也没迈出一步……”
贺三姑娘确实会选时候,姜氏如果在家,至少姜氏敢坦白去和太夫人说,可说了之后呢?太夫人自然顺理成章地把这事儿推到姜氏身上去,太夫人虽不喜欢姜氏,但姜氏的为人她却是肯定的,至于刘氏……这般想来,刘氏反而是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