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晃了晃,张妈妈忙扶着她,这一切都是那天张妈妈没留意到,贺氏跑去荣恩轩惹出来的。可已经惹出来了,贺氏走到这个地步,只能想办法弥补,张妈妈忙劝了几句。
贺氏回过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快速地冷静下来,反手紧紧捏住张妈妈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让张妈妈承受不住。
“你去找人打听打听,为什么二爷也同意分家?”
韩睿龙是个男人,要娶要嫁外头是男人管,里头却是女眷管。贺氏也了解一些韩家的情况,知道姜氏或者刘氏都恨极了自己那个已经去世的婆婆,二房的事儿她们都不肯出面。就像自己,也是由太夫人庶出媳妇刘氏出面的……
想到这里,贺氏脑袋有一个想法冒出来,太夫人必然比她更了解,没分家指使姜氏,姜氏都能推脱了,但还能指使刘氏,如果分了家,太夫人还指使谁?
不可能没有一个女性长辈的在里面主持大局,姜氏和刘氏不肯的话,那就只有太夫人自己了!
分了家,太夫人也会住在韩国公府,而不是随着大老爷搬出去。所以韩睿龙才那么理直气壮地说,他会找人打理,难道这个人就是太夫人?
那分家还有什么用?分家对她来说,只有一个好处,二老爷作为公公,不可能找人盯着她,太夫人不在府里,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早些生个儿子。有了儿子,就是和韩睿龙夫妻关系不和睦,也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她一定会成为一个贤惠大度的好妻子。
何况,那时候怀哥自然而然由她抚养,现在年纪小,还没有定型,韩睿龙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家里,那个孩子自己不动声色想把他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府里向着怀哥的,她也可以一个一个慢慢地收拾了。
问题是,太夫人在府里的话,太夫人可以理直气壮的盯着她,可以摆出老太君的身份压制她。别说怀哥,就是玉姐儿也养在她身边。
贺氏越想越急,匆匆赶去寿禧堂。
太医给太夫人把了脉,太夫人一副气若游丝被气得半死的模样,太医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只是嘱托别受气,静养调理,还用太夫人常吃的那方子调理就好。
说白了,太夫人自己也预料到了。只是想着二房几个孩子,哪怕不成气候,也不能不娶媳妇不嫁人。二房还有那么多事儿要操心,分了家姜氏和刘氏更不可能管了。贺氏不够稳重,才进门就和丈夫闹脾气,真正不知道让太夫人说什么才好。
分家也有分家的好处,一家子住在一处,本来就有矛盾,貌合神离呆在一块儿也觉得别扭。
太夫人满腹惆怅,百转千回,望着窗棂子外蓝澄澄的天空,听见脚步声,立即冷声道:“谁也不见,都出去。”
如意为难地看了贺氏一眼,一副早就告诉了你的模样,希望你别为难做奴婢的。
贺氏陪着笑脸,探着身子朝里头道:“是孙媳贺氏。”
太夫人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休提分家的话,直到你们不提了,再来见我!”
“孙媳才进门,对府里什么事儿都不熟悉,听说分家也唬了一跳,幸而祖母体谅孙媳,否则孙媳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夫人听她这样说,语气才缓和了一些,道:“进来吧。”
贺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其余的丫头婆子皆留在外头候着,如意给贺氏到了一杯茶,贺氏便寻了个借口打发如意出去。见床边矮几上的茶杯空了,起身拿了空茶杯亲自去煨水的炉子前重新续了一杯。
回到床前,看着闭目养神的太夫人,发自内心般道:“孙媳已经知道错了,原是和三弟妹开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惹出这样的事儿来,让太夫人伤心……”
太夫人见她把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反倒觉得她更有大家闺秀的度量,脸上的神情又缓了缓,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不是你的过错,他们想分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贺氏满脸自责:“却是孙媳不懂事,才闯下这样的祸端来。孙媳想来,容兰妹妹,五爷、六爷的事儿,我作为嫂子是该出头,可孙媳毕竟还算年轻,才进门还没一个月,什么都没来得及熟悉一二。二爷是男人,若是让他管后院的事儿,可置我与何地?既然如此,又何苦娶了我来?”
说罢眼眶儿就红了,眼泪跟着落下来,哽咽道:“原是几年前我年幼不懂事,在王府冲撞了三弟妹,可就算三弟妹因此怀恨在心,也不该……这府里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一二百人,突然间全部让孙媳来管着,孙媳不是能人,就算是能人,也未必能做到……”
说完带着深深的悔意,朝太夫人道:“孙媳自去三弟妹跟前陪个不是,请求三弟妹谅解。”
一席话不知不觉就把分家的责任全推到安静茹一人身上。太夫人眼珠子动了动,贺氏知道她心思活了。
太夫人忍不住回想安静茹进门这几年发生的事儿,一开始文文静静从来不冒头,但很快就得到姜氏的全部信任。短短四年光景,老二媳妇死了,怀哥娘没了,她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主持中馈,还管着外头的庄子、铺子。二房越来越不如从前,老三一家也与她同声出气,就连欧阳倩临死托孤,想到的人也是她。
以前没有认真地想,如今想来太夫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分家,当然不止她才有这个想法,刘氏早就有了这样的心。但刘氏如何敢提?就是老大媳妇也不敢提,但若不是安静茹想法子让姜氏说动老大,老大如何会找老二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