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筠快速擦了泪,欧阳倩一边随烟儿进来,一边随口道:“我这会子没事,就想着来瞧瞧你们姑娘,她可大好了?怎么太夫人寿辰这么大的日子,也不出去见客?”
烟儿低声叹道:“就是正常人也禁不住这样吐,何况姑娘的身子原就虚弱。”
欧阳倩不好接下这话,快速走到里面,只见沈怀筠满脸泪痕,眼圈儿通红,从坐处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见礼。欧阳倩忙扶住她,“这里没有外人,你都这样了还守着这些虚礼做什么?快坐下吧。”
沈怀筠依言坐下,垂着头眉眼拿起娟子继续擦泪。欧阳倩登时板着脸训斥烟儿,怪她没有照顾好沈怀筠。
烟儿委屈地道:“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寸步不离跟着姑娘,若不是奴婢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姑娘也不会,也不会……”
“不会怎样?”
烟儿一咬牙,道:“也不会被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登徒浪子冒犯了!”
欧阳倩震惊不已,沈怀筠扑到在桌上痛哭起来,烟儿气不过,“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都去了那里,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
欧阳倩不说话,园子的里人是她临时调开了,为的是让沈怀筠能顺利从园子里出去。隔了半晌,欧阳倩才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午时刚过三刻,姑娘吃了午饭,外面又凉快,奴婢便陪姑娘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半路上才想起忘了拿扇子,奴婢见四周都十分安静,便留了姑娘一人在亭子哪儿等奴婢。等奴婢拿了扇子回来,就瞧见有个人将姑娘堵到了亭子里头。”
欧阳倩扭头看了一眼沈怀筠,又问烟儿,“你可看清了那人长什么模样?”
烟儿愤愤地道:“那人见奴婢去了,就急匆匆跑开了,若是看清楚了长相,奴婢定要将那人寻了出来。今儿太夫人寿辰,来得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人竟然敢冒犯姑娘,奴婢就非要他名誉扫地!好叫众人都知道,那人的品德!”
欧阳倩心乱如麻,沈怀筠抬起泪眼,抽泣道:“罢了,我原就是不祥之人,那人是谁都不要紧,大不了我剪了这万千烦恼丝。只是姨妈抚育我一场,我终究是不能在她跟前尽孝,还望二嫂子代我……代我给姨妈说一声。”
不管沈怀筠是嫁人还是出家,只要对欧阳倩没有威胁,欧阳倩都十分乐意,可她的事儿欧阳倩却不敢做主。
欧阳倩略思量一番,看了看身边两个丫头,又看着烟儿,郑重地吩咐道:“今儿的事儿谁也不要说出去,最好是烂在肚子里。特别是烟儿,若是想你家姑娘好端端的,更不能对外人提起半字。”最后才宽慰沈怀筠,“婆婆身子不好,你也莫要再说气话,既然我知道了这事儿,定然会给妹妹讨个说法,可是那人,妹妹可知到底是谁?”
沈怀筠缄默半晌,方才吐出了一个人名。欧阳倩又震惊了一把,“他家素有家风严谨的美誉,怎么会教养出这样没规矩,没体统的子孙后辈!”
沈怀筠得了欧阳倩的承诺便没提要出家的话,她深知,沈氏心狠,而她还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折损了。
欧阳倩满腹心事地离开,烟儿服侍沈怀筠净面,嘴里对那位冒犯沈怀筠的人还愤愤不平。沈怀筠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静如水。
安静茹等人皆是还要出去照顾宾客的,故此也不敢多在饭桌上停留,这里方才放下碗筷,便有人来请安静茹去王妃哪里。
秦氏半羡半酸笑道:“看起来,王妃倒像是离不开三弟妹似的。”
安静茹浅笑,告了罪离开,见她走远,汪氏才道:“人家到底是一家子,咱们都是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儿王妃来了之后,便一直是她在跟前伺候。”
秦氏叹道:“说起来,还是当年王妃没出阁,我亦还没出嫁,见过她几回。后来等我嫁进来,她也嫁出去了,要见一面倒比以前更难了。”
两人寒暄几句,亦出来去宴客处招待宾客不提。
王妃在太夫人屋里休息,徐侧妃被安排到了别处,屋里也都是韩家的媳妇姊妹们,因没有外人,气氛便随和许多。太夫人握住王妃的手,细问她身体情况,事无巨细,甚至每天吃几顿饭,一顿饭能吃多少都问了一遍。
王妃皆细心地回答了,看着立在姜氏身边的安静茹,微笑道:“多亏了三弟妹提醒了我,否则,我也不会这样快就好起来,让祖母、母亲,各位婶子提心吊胆,委实是我不孝。”
几位夫人唬得忙说王妃折煞了她们,王妃笑道:“无论我出嫁后什么身份,终究你们都是我的长辈。”说着,让身边的女官扶着起来,朝太夫人行礼,太夫人惶恐地叫身边的人忙扶她起来,“我们知道王妃孝顺,只礼不可废,王妃的礼我们万万担不起的。”
王妃一手扶着小腹,慢慢坐下去,太夫人见她眉间多有倦怠,便叫众人散了。留下姜氏陪王妃说话,太夫人也去外面戏台子那边看戏。
不稍片刻,屋里就安静下来,王妃撤退身边的女官,只留了洪嬷嬷在这里伺候,姜氏支退了身边的丫头,留了安静茹在里面服侍。
多余的人一走开,王妃便不顾洪嬷嬷和姜氏阻拦,朝姜氏行了大礼,姜氏红了眼眶,王妃气色虽好,只是已经三个多月快四个月的身孕,身子看起来却任旧清瘦。王妃见姜氏两鬓的几根白发,想到母亲不过四十来岁,便已经显老,若不是家里不顺,她也不顺,要操这些心,也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