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菊提着鸟笼子逗他,唱了半天的独角戏,安静茹看不下去,蹲下来挨着晨哥儿,问他怎么不高兴?
晨哥儿嘴巴翘的老高,“奶奶说随便我喜欢谁都可以叫谁来服侍我,为什么品绣姐姐就不行?”
品菊窘迫地红了脸,安静茹又问:“难道品菊姐姐不好么?”
晨哥儿生气地看了品菊一眼,“她不听我的话,不给我糖吃!”
品菊好无辜,“夫人不许给他吃太多。”
果然是小孩子,一颗糖就能哄住的。
品菊道:“夫人开了恩要放品绣嫁人,所以才没同意品绣回来服侍晨哥儿。”
难怪品绣要从晨哥儿下手,想继续留在府里,八成是对亲事不满意,不过,“府里的丫头不是一般满了二十岁才嫁人的么?”
品菊羡慕地道:“金嬷嬷求的恩典,所以夫人已经答应了。”
看来金嬷嬷倒是十分清楚明白,品绣要嫁人,可品绣分明不乐意,安静茹看着地上慢慢爬行的小虫子,趁着晨哥儿不注意抓在手里,然后告诉晨哥儿,糖吃多了不好。
晨哥儿哼了一声,“三婶娘分明就是骗我人小不懂事儿!”
这小家伙,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安静茹故意拉着脸,“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晨哥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却还是一脸不乐意,反问:“那三婶娘说,为什么吃多了不好?”
“糖吃多牙齿会长虫子,就像,这样的。”把手一摊,一条白白胖胖的小虫子就在安静茹手心里爬,看起来还十分可爱。
可问题是这虫子在嘴里,就不会可爱了。晨哥儿顿时一脸菜色,安静茹觉得自己好像太狠了些,不过晨哥儿才四岁,因为常年喝药,就偏爱甜食,甜食吃多了,牙齿早晚要长蛀牙,这时代像韩家自然是人人都用得上洗牙粉,可没有后世那样的牙刷,洗得也不干净。晨哥儿年纪小,更没法子好好漱口洗牙了,已经坏掉了两颗大牙。
眼看着晨哥儿要哭起来,安静茹不屑道:“爱哭的男孩不是好男孩。”
晨哥儿硬是没哭出声,安静茹赞赏地摸摸他的小脑袋,道:“少吃倒是没什么,总之不能多吃,晨哥儿是男子汉,不吃糖也没关系是不是?”
晨哥儿怕兮兮地点点头。
“所以,夫人、品菊都是为晨哥儿好。晨哥儿好好想想,若是要吃别的,她们那样没有给你?”
晨哥儿想了想,摇摇头,又点头道:“拔丝年糕,奶奶不许我吃太多。”
呃,这个,“那拔丝年糕是不是很甜?”
晨哥儿点头,安静茹耸耸肩,一副这不就结了的模样道:“那是因为年糕上面裹着厚厚的一层糖衣,年糕用糯米做的,所以吃多了不但要长虫,不能消化还会肚子疼呢!”
姜氏从里间出来,见安静茹蹲在地上耐心地陪晨哥儿说话,心情倒好了一些,可一想到那后面二廊上夏氏哭闹的那些话,整个面部又沉下去。
且说夏氏,大早上的各处的门才开,她就跑来荣景园请姜氏的安。姜氏才刚起床,金嬷嬷直接将夏氏打发走。夏氏揣着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摸到了荣华园外。
这些日子沈氏静养,府里的事儿交给欧阳倩打理,又添了几层气,后院的事儿也疏忽了,今儿早起竟得知二老爷从外面买了个女人回来。
此刻那女人正在屋里给沈氏磕头,沈氏半靠着引枕,打量着底下跪着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生的一双妍媚凤眼,肌肤白皙,尖细的下巴,上面穿着桃红色绣大红色玫瑰花宽松比甲,露出一小截玉润香颈,下面着一条湘色襦裙,一身行头,簪子、耳坠、手镯,全是簇新的。因为已经跪了许久,额头冒出细细的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显得不安。
陈嬷嬷接连给沈氏打眼色,深怕沈氏病中稳不住情绪,这是二老爷第二次从外面买女人回来,头一个便是朱姨娘,那会子沈氏还年轻。别说沈氏,陈嬷嬷也气得不轻,二老爷这把岁数了,底下的姑娘完全能够做他女儿,还真是……
沈氏生生将满肚子的怒意压了下去,放下茶杯,朝陈嬷嬷笑道:“比去年的味道淡了些,可要找到卖茶叶的人,价钱不同与去年一样。”
陈嬷嬷点头称是,沈氏仿佛才发现跪在下面的女人,忙叫陈嬷嬷扶她起来,又道:“走上前来。”
那女子以言走了几步,步履轻盈,腰肢柔软,媚骨天成。普通人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孩儿来,瞧着倒像是窑子里的粉头!
“今年几岁了,老家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声答道:“奴婢今年十八,以前的主子取名清瑶,本家姓黄,是余杭人士。”
沈氏暗暗地咬牙,又问道:“以前的主子是谁?”
名叫清瑶的犹豫着答道:“是南京知府刘大人的夫人几年前从人牙婆子手里买了奴婢。”
陈嬷嬷大惊,南京知府刘大人的正房夫人,可不就是沈氏的亲妹妹。亲妹妹往姐夫身边送人,这叫什么事儿?可是,不对啊,他们一家在南京,太夫人寿辰也只打发了体面的婆子带着寿礼来请太夫人的安。这清瑶莫非是单独跑来的?
沈氏心里自然也揣摩了一番,却隐忍不发,甚至十分欣赏地笑道:“模样很标致,看起来性子也温和,去将秋堂那边三间屋里收拾出来,让她暂且住着,叫金桔带两个小丫头过去伺候。”
又朝黄清瑶道:“名字也好听,就不必改了。你过去住着,若有不习惯的尽管和金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