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珠冷声道:“我去凑什么热闹?横竖与我不相干。”
来得是容珠的教习嬷嬷,听得容珠的话,道:“太夫人叫您去,您总归不能不去吧?”
容珠咬着嘴唇没说话,这两天外头都在说七姑娘容蕙如何的好,连太夫人也称赞了。今儿陆家的人来做客,为的是什么她哪里就不明白?
教习嬷嬷见她一动不动,急得擦了额头上的汗,道:“陆家夫人带着陆家姑娘来……”
沈怀筠听得陆家两字,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烟儿以为她生气,扭头看了一眼拉着容珠远去的教习嬷嬷,安慰道:“那些婆子向来如此,姑娘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陆家,那人也姓陆。是巧合么?
沈怀筠稳住心神,朝烟儿道:“你去问问,今儿来府里做客的到底是那个陆家?”
烟儿经常在外走动,对府外的大户也了解一些,道:“京城能有几个陆家?不就是出了两代二品大员的那个陆家。不过如今,陆家也是人口众多,不知道今儿来做客是哪位夫人小姐。可这些与姑娘又没关系,姑娘听奴婢的话,咱们走了这么久,该回去歇着了,没得被日头晒坏了。”
沈怀筠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府外的事儿,她向来没有烟儿知道的多。烟儿虽然偶尔也会对她说起一些,当做闲话。
“她们不心疼姑娘的身子,姑娘自个儿总要疼惜着……”
沈怀筠任由烟儿扶着回去,外头陆家的马车一到,门上的婆子便进来禀报,刘氏听得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太夫人不悦地咳嗽了一声。
姜氏给安静茹打眼色,安静茹站起身和欧阳倩一起出去迎客。两人还是很少说话,慢慢儿走着,欧阳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因为天气热,便从通堂过去。因此要比平常绕一些,还没走到垂花门处,就瞧见一位稍稍体面的婆子在前头,引着一位四十来岁的贵夫人走来,她身边挨着的是一位十五岁光景的女孩儿,身后一种穿红戴绿的丫头婆子跟着,朝这边走来。
这便是陆家夫人与陆家姑娘了,陆夫人约莫四十来岁,梳着干练的圆鬓,头上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穿着碧色金丝镂空花纹衫,身形微微发福,面带矜持的微笑,给人感觉很和蔼,不是那么严肃的人。
至于陆家姑娘,安静茹越看越眼熟,可也不敢轻易相认。没想到陆家姑娘却朝她眨眨眼,然后又规规矩矩地立在陆夫人身边。
安静茹随着欧阳倩好陆夫人见礼,陆夫人忙虚扶一把,仿佛和欧阳倩很熟悉,笑道:“昨儿在宁伯侯府上还遇见你母亲呢。”
欧阳倩仿佛很惊讶,细问了几句,两人寒暄一会儿,陆夫人把目光落到安静茹身上,“这位便是府里三奶奶吧?”
安静茹又行了个礼,陆夫人微微侧身,倒也没什么话说。欧阳倩见机就笑道:“外头热,请夫人去屋里坐。”
两人很是亲切地走在前头,安静茹落在后面,陆家姑娘立刻走过来,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两三年不见,你就认不得我了?”
安静茹抹了一把冷汗,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的确不敢认啊,当年在南边,陆青苑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姑娘,如今……
“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陆青苑暗地里瞪了她一眼,“两三年不见,你就觉得我长高了?我倒惊讶,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相见的时候,你却已经嫁做人妇。我却还记得,那时候咱们在一起玩闹的情景。”
安静茹冷汗蹭蹭地冒,当初她们认识的时候,好像彼此才八九岁的光景,父亲刚刚考上举人,在府衙里某了个缺,安家的女孩儿才慢慢的与父亲的顶头上司,蒋家的女孩儿有了来往,正式走入官家女孩儿的交际圈。
然后就遇上了陆青苑,她是从京城来的,自然在其他女孩儿中间高人一等,众星捧月中,偏偏安静茹对她淡淡的,两个人见了两次面儿,安静茹就糊里糊涂把这位大小姐给得罪了。
得罪了大小姐自然没好果子吃,其他女孩儿为了讨好陆青苑就故意孤立安静茹,连安静雯这个没良心的也见风使舵,与她们一起捉弄安静茹。
安静茹怒,于是用一条五彩斑斓的假蛇,当然是安静茹自己添加的颜色,把这位大小姐吓得花容失色。让安静茹好不愧疚,却一来一去莫名其妙地,两个人越走越近。后来陆青苑先上京,临走的时候,居高临下警告安静茹,她知道那条假蛇的事儿,如果再叫她遇见她,她一定会报复她。
安静茹呵呵傻笑两声,避开这个话题,问道:“陆老夫人身子可还健朗?”
陆家祖籍在南方,陆家发迹之后,便回到老家卖田卖地修了大宅子,供族里人居住。陆老夫人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陆家太老爷去世后,她就随着丈夫的灵柩到了南方老家。陆老爷孝顺,怕母亲在老家寂寞,就让她最爱的孙女陆青苑去陪她老人家。陆家在南方远近闻名,周边的大小官员对陆家皆十分客气,又恰好是在蒋大人的管辖范围内,因此就让蒋夫人和女儿多去陆老夫人跟前走动。
后来陆老夫人身子抱恙,陆青苑年纪也逐渐大了,一来为了尽孝好在跟前侍奉,二来也是陆青苑的教养问题,虽然派了得力的嬷嬷跟着,也怕陆老夫人力不从心。因此陆青苑十二岁那年就回到京城。
陆青苑低声答道:“谢谢挂念,祖母身子还硬朗着。”
“不用这么客气。”
陆青苑却抓住另一个话题,质问安静茹:“你们一家什么时候来了京城?为什么都没给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