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了一下说:“天底下也只有你这样的妈妈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懂事的,但是妈妈,我们不想让您操心,天底下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又怎么忍心再增加您的负担,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然后来世再来做我的妈妈,不再是当皇帝的妈妈,只是我们的妈妈。”
在他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前,我的一滴泪轻轻的落在了他的唇上:“孩子,妈妈答应你,你要等着妈妈,一定要。”此时突然狂风大作,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怕是要下雨了,紫鹃和薛太医等亲随连忙拿着伞过来,将我和伯泽围了个严严实实,却也只是一瞬间,天空又演绎着它自己的灿烂。
我忍痛转身离开,每个人的故事都是在自己的眼泪中开始,在被人的眼泪中结束,两次眼泪之间的几十年,是光芒万丈,还是晦涩黯淡,完全由你自己做主。我的孩子并没有拥有几十年的生命,但是他已经绽放了属于自己的光彩。
在伯泽的鲜血洒向空中的那一刻,太阳照出一道道美丽的光来,光的中间印出伯泽那一张顽皮的脸来。伯泽,你还是上天堂吧!只有那里才是永远快乐的地方,不会有残忍的我。对不起!妈妈撒谎了,来生我不要做你们的妈妈,因为我始终不是一个能带给他人快乐的人,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妈妈也不希望,所以你在天堂好好呆着,好好的快乐。
刚回到宫里,伯泱就闯了进来,然后只是希冀的看着我,那是一双绝望的眼睛,自从知道自己将要斩首之后也不曾见他露出那样的眼神,如今却因为伯泽的离去,他紧张得脸色煞白,希望我说出他想听的话来。
这是我第一次从这孩子的眼中看出真正的感情,属于一个正常人的感情,如今却是以这种方式展现在我眼前,上天何其残忍,夺取我伯泽的性命只为让我一睹伯泱的紧张和绝望么?那我宁可不要,摇了摇头:“他已经去了。”
那人当时就惊得跪倒在地:“是我,都是因为我,不然……”
我心痛的抱着他:“伯泱,你一定要坚强,要不然他的牺牲都白费了,从此,你便是他了,你要连同他的那一份活下去,要开心的活下去。”
“妈妈,伯泱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做错,可是现如今他离开了,我却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是错的,错得彻底,我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不该获得你们的爱。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要,我宁愿死去也不要这样的结果,可如今我怎么能够离去?怎么可以让他那么不安心?妈妈,伯泱好难受,心好痛呢!”说完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
就这样,因为他的离开,我们两人都病了整整十来天,但也只是悲伤,因为我们都知道,伯泽希望我们能安然的活下去,并且还是快乐的活下去。
伯泽的仁慈造成了对自己的残忍。从此,宫里少了一个安静的伯泱却多了一个快乐得几近嚣张的伯泽,仔细的看,你就会发现在他狂妄笑着的眼中会泛出点点泪光。他的快乐无疑是凄然的,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唯有我知道,但我却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看着那快乐得令人心碎的他继续着。
而我却也还是在继续着我的哀冥神功,功力已经快速的费飞进,我不知道是因为悲痛的动力还是想见元祯的冲动,反正到了我登基十五年的夏天,我练了整整六年的哀冥神功便大功告成了。
今天便是救醒元祯的日子了,成败便在此一举了。薛太医等人早早的便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假山外面被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肃穆的走了进去。
紫鹃拿着我的琴寸步不离的跟在我的身后,一旁的伯峰和伯泽默默的伴在我的身旁。
走到密室,薛太医便领着我们走了进去。
看着已经布置妥当的密室,我轻声问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薛太医点了点头:“皇上一定要记住,如果不行的话一定要收手。”
走到晶棺旁看着那沉睡着的人,元祯,无论此番成功与否,恐怕若幽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在你给了希望之后,我果然还是难以再如原来一样的将你压在自己的心底,把自己也给隐藏起来。毕竟你还是了解我的,让薛太医隐瞒你的可能,知道我是接受不了你的再一次离去的。看了看身后紧张着的众人,他们的眼中有着期盼和担忧,有着兴奋和紧张,伯泽的一双眼睛只是紧紧的盯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深吸了一口气:“开棺。”
伯泽紧张的走了过来:“妈妈,孩儿们已经长大,您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走了。”
转过头看着他,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已经有好几年不曾看见真情流露的他了,多么体贴的孩子,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本就淡然的他,上天终究还是夺去了他最后的随意,让他背了一生的痛,我轻抚他的眼角:“伯泱,他已经离去,你不应该让自己如此,妈妈希望你们快乐。”
众人打开棺盖,我默默的坐下开始运用真气。
缓缓的真气从我的头顶慢慢升起,我慢慢的将真气运往棺中昏迷的元祯。额头上已经在慢慢的冒着冷汗,心跳也越来越快。元祯的麻木依然如故,我不禁有些紧张了,这么些年都在绝望中过去,他一直都没有在我的身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酸楚,自己都是一次次的压着,一次次的躲避着。犹如那建在水平线上的河堤,即使再高,再坚固,却也顶不住一次洪水的攻击,到最后只有决堤的后果。如今看着那静静的元祯,我心里的苦楚便缺了个小口,然后整个思念的潮水便让我的苦楚之堤崩溃了,整个都被淹没了,心就像被人生生撕裂着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