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以为,公子可以将夫人的处境,让人婉转告诉君上。君上知道骊姬蓄意毒害公子之后,曾勒令妖妇为夫人解毒,由此可见,君上对夫人尚有情意,由他出面,比起公子来,更可保全夫人于万一。”
狐偃的声音低沉,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公子重耳神色凝重地闭上双眸,再睁开时,眼中已经一片清明。终于,他点了点头,“偃公言之有理,是重耳失措了。”
狐偃又问:“君上派出的兵士已在路上了,公子如何打算?”
“任由尊长被小人蒙蔽双目,任由先祖的江山,因妇人奸佞而蒙难!这种子孙,不但不孝,实是大恶!然,重耳现在根基未稳,实在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再则,重耳如果同君父兵戎相见,只怕会让天下不知真相的百姓所鄙夷……”
公子重耳说到这里,狐偃已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急急问道:“难道公子准备束手就擒么?”
“束手就擒?!”公子重耳冷嗤道,“重耳虽然不才,却也不愿做愚孝之人。”
“不战、不逃、不束手就擒!难道公子已有良策了?”
自从这次受伤已后,姬秋对公子重耳的心思,已经有所改观。她今天巴巴地跑来议事殿,实在也是因为担心的缘故。所以她跟狐偃一样,虽然知道公子重耳应该是心里有所打算的,但她实在是太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打算。
公子重耳淡淡一笑,“重耳没说不战呀?”
这下姬秋跟狐偃都糊涂了。
公子重耳又说:“人之争斗如棋,虽然生死搏杀,不过全在一指之间,无须兵刃见血。”
“难道公子不但要战,而且还要兵不血刃?!”狐偃似乎了然。
“然!”公子重耳回答得极其干脆。
姬秋与狐偃面面相觑,还是姬秋沉不住气,犹疑地问:“公子不是担心天下人的指责,不战了么?”
“战时有输赢,我若跟君父兵戎相见,无论输赢,都会招至天下人的指责。因而,重耳意欲跟率军而来的将领纸上谈兵,若侥幸得胜,重耳便跟诸位贤士周游例国,戏看江湖。”
公子重耳的声音滔滔而来,在穹形大殿中传荡不已。
纸上谈兵!
这下,连一直以来都很淡定的狐偃都不淡定了,虽然他知道公子重耳不是冒然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如不能得胜呢?”
公子重耳的面上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如不能得胜,则是天不能容重耳于浊世,重耳到时便听天由命!”
姬秋惊呆了!
狐偃也惊呆了!
“你们放心,这一役,重耳却是只会胜不会败的。”公子重耳突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话峰骤然一转,轻飘飘地,不温不淡地说:“重耳非但不会败,还要让他们夹道欢送我们离开晋地,自此海阔天空了去。”
公子重耳话声一落,姬秋便听到自己下巴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睥睨天下,目无余子的家伙,他居然要同率兵前来的将领纸上谈兵,他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打败他,然后,再让对方心悦诚服地送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