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是爱上公子重耳了么?”
姬秋正惴惴不安,秦王的声音却轻轻地,带着沉沉威压而来,“是以,今日秋就算成为我大秦客卿,也没有什么好欢喜的。秋,心里或许正恨着公子重耳,也恨着我罢。”
姬秋怔住了。
秦王的眼光甚是锐利,骗是骗不过他的。
半晌,姬秋才讷讷地,隐晦地挑明自己的心思道:“姬秋虽是妇人之身,自此以后,却不愿再辗转成为他人的货物。”
秦王诧异了。
这时世的女郎本就与牛马同价,就算被人买卖转送,在时人眼里亦是再正常,再坦然不过的事。就算女郎自身,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而姬秋这个女郎,还是自己以一座城池的代价换来的,比起寻常之妇,已是风光无限,尊贵已过丈夫了。怎么现在看来,她非但不开心,不快活,反而似受了百般委屈?!
顿了顿,在秦王的不解中,姬秋又道:“这种沦为货物的感觉,并不好。”
秦王终于了然。
眼前这个女郎,不仅是个有才的,更是个骄傲的。就算自己以一座城池的代价换取她,在她心里,也不过是以物易物罢了。只不过物有贵贱,而自己只不过为了得到她,出了个好价钱而已。这样想想,着实不是一件可以叫人欢喜的事。
秦王向来便是个果断干练的人,行事不喜欢兜兜转转,明白了姬秋的心思后,他便断然解释道:“秋休要误会,任想要留你在身侧,自然容不得半点失误。任甫一见秋,便知道,公子重耳对秋非同一般,以城换之,不过是当下之计,实在无小看秋的意思。”
姬秋一怔。
按说,像自己这般,被秦王以一座城池的代价交换来的,别说是妇人,就是堂堂丈夫,只怕也要感激零涕了。秦王这么一解释,倒显得自己太过放不下了。
抬首静静地望着前面那个伟岸的身形,姬秋仿佛觉得,坐在前面的,还是当年那个为自己驭车的少年郎君,而他,竟然会懂她。
有一种感动,开始从内心漫延开来,温润了姬秋的双眼。
“秋!”
秦王见身后的姬秋良久都没有反应,不由狐疑了。
感动中的姬秋,忙应道:“然。”
只是话一出口,已带了几分哽咽。
清了清喉咙,姬秋轻软地,真挚地,发自肺腑地说道:“姬秋现在方知,任,还是当年的任。不过一饭之恩,竟然让任不惜失去一城。任,又不是当年的任。今日的任,是秦王,然,却可成为姬秋的依仗,姬秋实在欢喜。”
“秋真这么想么?”
秦王已甚是欢喜,那种欢喜还溢于言词。
他说:“如此甚好!任说过,自此以后,任要让秋享尽荣华,富贵之极。你信我罢!”
“然。”
一语方落,姬秋已是珠泪滚滚。
就好似一个人,孤军奋战了许久,突然有人跟她说,你可以停下来休息了,往后,便由我来守护你一样。那种感动,不外乎绝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