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缓缓放松了挺直的腰背,这一刻,她是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那甚么国士之才的评价,她已经不稀罕了。
从来,姬秋就没有想过要出人头地,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丈夫比肩,去争什么贤士之位。这一步步走来,都是身不由己地被逼着赶着,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无非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她自小就懂得。所以,可以自保就好,那什么国士之才的风头,就让给公子重耳好了。姬秋才不愿意挂着个国士之才的名号,站在整个晋国权贵的对立面。
将公子重耳拉出来挡在自己前面,一则可以为自己免祸,二则也借机为公子重耳谋些福利,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是有用的,借此得到他的看重和保护。
这一宴,直到子夜。
直到姬秋随着公子重耳,坐上公子府的马车。
直到姬秋温汤备茶,给公子重耳擦了擦手脸,又将早先就煮好一直温着的茶,给公子重耳沏了一碗。
这时,在忙碌中,公子重耳低沉的声音传来:“偃公曾说过,姬秋有名士风流,策无遗算,还有高世之才。今天重耳才知道,便是这国士之才,姬秋也是当得起的。”
姬秋一怔,一时有点琢磨不透公子重耳说这番话的意思。
还没等到她把思维整理好,公子重耳的声音又淡淡地再次传来:“姬秋心心念念,都想要跟丈夫比肩,争个贤士之名。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君上都夸你有国士之才了,你怎么反倒退缩不前了?”
姬秋在心里将公子重耳的话快速过了一遍,想确定他之所以说这番话,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不等她回答,公子重耳哧地一笑。
这一笑,有点冷。
“既然一时想不起要怎么回答,就不要想了。”
姬秋张口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时,公子重耳又淡淡地接着说:“将本公子推了出来,虽说是为了给自己免祸,但终归也算是替重耳谋划了。姬秋,果然策无遗算呀!”
姬秋心里一震,面对公子重耳时,打心底里往外冒的那种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姬秋不明白,这个如妖孽一般的丈夫,好像能透视一般,他总是可以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心思看穿。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将他推了出来,纯粹是怕晋国的权贵不会放过自己,为了给自己免祸才这么做的。他还说了,虽然自己的动机不纯,但这件事到底对他还是有利的。可他也没说,他对自己这样的行为,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姬秋的心一下子拧得紧紧的,她隐隐还感觉到了一些些的不安。
警惕地抬头,姬秋悄悄对上公子重耳的眼眸,细细地打量之后,在公子重耳静静的凝视中,姬秋苦着脸说:“姬秋,只是个妇人……”
她只说到这里。
这句话,前不久公子重耳才对她说过,在她向他请求行商事的时候,公子重耳淡淡一句“你是个妇人”就将自己打发了。
是呀,既然自己是个妇人,既然自己不能行商道,那么自己有时候会害怕,害怕的时候想要找个依靠也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