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九重隔沧海,不见旧人踏雪来。
仓庚殿,执懿阁。
百鸟朝凤的锦衾瑞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鬓发隐白,却依旧威严难挡,眉眼英挺,依稀是当年俊美模样。
他的手微微抬了抬,落入一双柔荑,软而温,却不像她。他睁眼,望见一张清丽出尘的年轻容颜,心内猛然一抽,那枯瘦的双手如豹子一般准确地扼住了她的咽喉,眼中血丝暴涨,“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
女子愕然,只觉脖子一紧气息顿窒,只本能地激烈挣扎,眼里是无尽的惊恐绝望,红唇堪堪张启,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皇上!”一声柔婉踏空而来,一抹瑰丽身影扑在凤榻前,死死阻向他的手,“皇上,您看清楚啊,她是惠嫔,是惠嫔啊!”
皇衣男子陡然一震,混浊双目瞬间晶亮,将眼前女子细细看个透,眼底却有什么忽然暗了下去,“不是……不是……”他缓缓松了手,双目复又呆滞。
邬妃伸手将被褥覆上他的身,再看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岚衣女子,轻声说:“惠嫔,你去殿外等我。”
惠嫔白着一张脸,惶恐无比地点点头,起身踉跄奔出殿外,生怕下一刻,那榻上的男子就会再次将她扼死。
“她在哪里?朕还有话要当面问她。”皇上颤颤望向她,眼中是哀戚流连的神色。
邬妃叹了口气,“皇上,您忘了,她……已经不在了。”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那个叱咤风云的传奇女子,那个狠心丢下皇上皇儿的女子,那个让皇上深爱一生又痛恨一生的女子。虽然皇上口口声声说恨她,但邬妃知道,他是爱她的,否则怎会将皇寝搬至凤榻日夜缅怀?
有多爱,就有多恨。
“不在了?不在了……”皇上眸中光亮渐渐暗淡,苦笑一声,犹带狠利,“我倒要去黄泉底下问问她,为何这般狠心,为何要背叛我!”
邬妃沉沉望他,当年他是如此深恋她的温顺婉约纤华动人,只道女子应有优良品性皆被她俱占,可如今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
绫罗簌簌,邬妃轻轻关上阁门,看见一旁恭立的惠嫔,雪白脖颈横亘几道青紫扼痕,心下凉凉一哂,“我早说过莫着海棠红服色,今日算是警告,往后莫要为之。”
惠嫔狠狠一颤,噤如寒蝉,那惊惶欲绝的神色令邬妃唇边荡出一丝笑意。这惠嫔不知天高地厚,只凭几分傲人姿色便想跻身贵妃,甚至还想霸占凤座。
那女子泠然出尘,是谪入凡间的仙子,眼前女子虽与她容貌相似,却不过是个低贱的长乐坊舞姬,空有美貌不知进退,今日刻意身着海棠红想来争宠,却被皇上迷眼认错险些扼死,总算得了教训也会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