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怡手中尚在滴血的剑像是一把尖锐的钩子,在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一下一下地剜,痛觉似已麻木,心却空落落地生疼。向魂踉跄奔至他身前,托起他染血的脸,那双幽寂眸子凄绝一笑,蓦地一阵锐痛,向魂低头一瞧,掌心鞭痕狰狞,修桑举起昔日亲手做的青玉簪,如水清,遇阳莹,他用尽全力狠狠戳进她心口……分明是迟钝的簪尾,何时竟成了锋利的利刃,直刺上她心尖。
修桑还是恨她了,修桑无法原谅她了,修桑与她要永世为敌了,修桑,修桑……铺天盖地都是修桑,向魂凄凉牵唇,握住他冰冷的手,依依望向伯怡,她想说对不起,不能陪他走下去了。
却,惊悸地发现伯怡身后,一把明亮的刀呼啸而下,一身惨白素衣的豳宾正恶毒地笑着,而一脸嫉恨的伯怡却全然不觉,“伯怡……”向魂凄厉一呼,跃身扑向他,却被身下修桑狠狠一绊,重落在地,周身是万蚁噬心的痛,痛不欲生。
“向儿,快醒醒!”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肩,温柔拥进怀里,“快醒醒,是梦,不要怕。”
向魂睁眼,满脸泪痕,胸口窒痛逼仄,气喘连连,颜色如纸,仿佛死过一回。四周烛影摇曳,尚是混沌不见五指的暗夜。
是梦,竟是梦,那样真实的梦,分不清身在何处的梦,惧得她全身不停颤抖,四月的温润天气里,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伯怡亲手端了热茶递至她苍白唇边,柔声安慰:“先喝口茶,有我在,别怕。”
向魂却睁着一汪楚楚秋水望了望茶水,又把目光投向他,眼底是殷殷的恳求,“伯怡,你去看一看豳宾,好么?”
伯怡闻言缄默,缓缓将茶盏放下,言语似有犹疑:“原是我对不起她,却不想再添罪孽,我李旻一生有你和窅月足矣。”
向魂望见他眸中真挚目光,雪亮似洞穿一切,她沉沉垂眸,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风过烛火,于伯怡脸上掠起阴影轻舞,他杳然一笑,言语略带艰涩:“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她的心思我岂能不知?若非形势迫人,我也断不会拿她做诱饵,若我见她,便是予她希望,她就再也绝不了这份念头。如今的形势,能保她太平度日已属不易,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一个女子最灿烂的韶华被他一口一个形势迫人匆匆带过,最终只剩下模糊的面容和不愿提及的名字,豳宾未被父兄叛变所累及,却也再得不到心系之人的照拂,真真是悲喜一场成空。
向魂点头,温顺伏进他怀中,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头顶传来他的旦旦信誓:“你与窅月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女人,李旻定不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