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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宾仿佛很喜欢向魂,不顾她一向的冷清少语时时来缠她,宫里太监来传话时,豳宾便正巧在采薇轩内闲坐,睁了一双好奇的清瞳问她:“苏姐姐,是什么事啊。”
向魂淡然,眉角却微扬,“我也不知,既是宫内传话,总是要去的。”
她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豳宾傻傻点头,“我等姐姐回来。”
侍女们一字排开,手托各色宫装,冰砚适时为向魂取来中矩粉装,得体而不出挑。向魂犹豫一番,自挑了一件海棠红宫装穿上,违背着自幼的喜好,渐渐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她一贯的喜好。
王府外停着一顶轻巧小轿,向魂弯身坐了进去,丫鬟为她放下轿帘。帘子撩起时,他们已在玄德殿外。
时隔多年,再见李儆,那些原本已经腐朽的记忆全都鲜活了起来。当年得他保护,苏向魂母女二人才得以在宫内苟延残喘,虽吃穿不愁,却饱受欺凌,这是李儆未曾预料到的。那些流言蜚语长了翅膀,飞进高耸宫墙,飞出皇宫大殿,飞入每一个市井小民的耳中,扰乱朝中各色人臣视听。皇子龙女尽来欺侮她母女二人,不打不骂,却用最难听的字眼羞辱她们,道德败坏,贱胜娼妓。苏落轻唯有以泪洗面,只有小小的向魂,张开柔嫩的双臂保护娘亲,也仅有此法自保。
眼前的李儆比之当年苍老许多,脸色冷凝,见是她来,眼角展露难得一见的笑纹,深深又深深,这为难而又深喜的笑容,便是她对他唯一的印象。
玉盏杯中白烟袅袅,高高在上的皇帝容她御前一席尊座,这般地位,万人不及。向魂静坐紫檀木椅,定定瞧他,双唇紧抿。
她这般高傲,端的不过是陈年旧事里他对她母女二人的亏欠。
白烟由浓至淡,向魂渐渐听入他混沌话语,那种深深的无奈,多年前她已领会。
“朕自觉愧对你娘亲,此番窃以为若能补偿,便了无遗憾。”
“是母妃,不是娘亲。”向魂倨傲地纠正他。
李儆一诧,额间皱纹慢慢加深,“越靖王已从皇族除名,即便你坚持,也无母妃二字。”
向魂轻轻哼了一声,俯首去看地砖,转眸的瞬间看见他的头稍稍垂了垂。
大殿里空荡荡,向魂慵懒的声线分外清楚:“你说,你想如何补偿。”你,敢对皇帝说“你”的,定然万般高傲,历经生死,便是什么也不怕了。
李儆灰了一层脸,酝酿一番才开口:“如今你无所可依,朕想着让你今后衣食无忧,朕的儿子你也都见过了,喜欢哪一个随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