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魂瞟了一眼代国公,见他神色稍缓,于是笑道:“月支国愿与我大梁同心协作,一同剿灭东胡,永除后患,”一记眼风袅袅拂过,向魂合上信笺,唇线上扬,“原来皇上早就未雨绸缪,先行与月支联手。”
“朱洎与申氏叛军按兵不动必有阴谋,朕思来想去终于窥得其中三分,想我大梁北疆代有东胡绕境,若他二人趁东胡南下我方疲于抗击时奋力一击,打个措手不及,京都则危矣,此番与月支联手,一来可将东胡永逐出境,二来抢了对战先机,才不致腹背受敌。”伯怡单手撑颌,将那抹悠然笑意挑上眉梢,“不知国舅认为此计可好?”
“既是皇上所定之策必是思虑周全之良策。”代国公敛眉垂目,将一眸锐光悄悄藏匿,“臣当十分赞同。”
“说了这许久,朕也累了,不如国舅先退了罢。”皇上单手一摆,衣袖轻拂,淡怿神色竟与皇后有几分相似,是浮光掠影的笑。
“臣告退。”代国公膝下一点却未能立起,双手再一撑地才颤悠立身,待心神咸定方缓缓退出内室。
不待他身影全退,向魂扬手就将那份奏折劈上烛火,火舌嗤嗤贪婪,瞬间便将她万分厌恶的字眼燃烧殆尽,转首是伯怡满含深意的笑,唇角略勾。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怎不知收敛些。”语声里带了浅浅的嗔怪,是宠溺的语气。
向魂迎上他的眸,含笑望他,“伯怡何时见我收敛了?”言毕恣意展眉,复低眸凝视隆起的小腹,伸手抚上,温柔低喃:“若在从前,或许我不在意这后位,如今我有了它,却是不得不争了,荣华富贵不是天赐的,而是要努力去争的,帝王家亦是如此。”
伯怡摇首笑了,鬓眉飞扬,“你真是多虑了,有我在,如何不能?”
“那,这个可否?”向魂挑眉笑望他,伸手将那卷草图展开,掣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异光,于是亮声道:“我已为你想过,若要将我父王母妃陵墓迁入原陵必定艰难重重,群臣亦不能赞同,不如就在陵墓原址建一座贤王祠,以慰先灵,你看如何?”这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再不能妥协了。
伯怡神情恬定,看不出丝毫喜怒爱恶,只是一笔一划以中指指腹描过,仿佛那宏伟建筑在锦间栩栩如生,方寸已见宏图。缄默半晌,他静静将草图卷好,以缎带扎紧,而后凝定她,“眼下时局尚乱,我答应你,待此战结束,我必下令建祠,可好?”
“既然皇上金口玉言,我便记下了。”向魂依然笑着,双目盯紧他脸上神色,分毫不肯放松。
“这个自然,我说了,有我在,如何不能。”他也笑,眼角却在不经意间默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