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他犹疑一唤,却被她眸中坚冷神色凝在原地,良久讷讷道:“末将,遵命。”
此刻的她,依然这样淡漠,于疏懒中暗透凌厉,似黑暗里刀锋上雪亮的光,照进心头森然迫人,那细袅语声就是刀刃上最锋利的尖,虽细小,却一针见血。
“我给你四个选择,第一,告诉我那婢女是谁,第二……”话到这里忽然顿住,向魂朝离玉一示意,后者端起边上一个托盘拂帘而出,珠玉相撞,铮铮细碎,待叶娘回神时,只见面前地上摆了一个黑漆长盘,里面放着一杯酒,一条白绫,还有一把尖锐的短刃,寒光森森的锋刃如皇后清冷语声一般糁人,直剜进她心里去。
“余下的,你就在这三样中自选一样吧。”毒酒,白绫,短刃,处死宫女后妃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叶娘呆呆跪着,目光凝定在珠帘后那抹看似纤弱却语若淬毒的人影上,从未想过皇后的问审竟这样直接,也这样狠毒,数番拷问她都毫无惧色,却在皇后的细弱语声里心生寒意。
林曾航眼中有一抹异色闪过,万般猜想也未料到皇后竟出此对策,狠,绝,快,准,免了口舌,省了盘问,只剩赤裸裸的生死抉择,今日的她,比之当日冷言断拒皇上派遣夫子教习四艺的她,更加狠得令人碎心。他不禁回首望她,隔了一道青光白润的珠玉垂帘,只觉一双眸子寒光迫人。
血色一点一点从叶娘脸上褪去,方才挺直的脊背也一分一分伛偻下去,她颤颤伸出了手,几番僵在空中,却最终触及托盘,几度徘徊,狠狠一咬牙,她端起了玉盏酒杯。
“看来你已经下了决定,不后悔么?”那隐隐带笑的语声似一道魔咒罩上叶娘心头,不停在问,不后悔么……不后悔么……
“回皇后,奴婢真的不认识什么婢女,若皇后因此要处决奴婢,奴婢亦无话可说。”叶娘执了酒杯昂首望她,目光坚忍而无畏。
蓦然一阵轻笑,惧得叶娘和林曾航心头一悚,连连举目去瞧,却见珠帘内曼影卓然,目光依旧幽深如潭,只觉方才那分笑声瞬间深入潭底,倏然不见踪影。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那声音带了几分哀愁,微微一叹,再开口时又恢复了淡漠语气,“离玉,把人带上来。”
离玉低首领命,转身朝门外走去,留下叶娘一心惴惴,不由将头深深垂了,阳光被窗格筛成无数点落上她的半旧青裳,愈发显得惨淡青灰,她两手捧着那只玉盏不知所措。
“娘。”脆生生的童音自阁门传来,引得叶娘回头一望,“茂儿?”仅仅一瞬,她的喜悦全数化作恐惧,“茂儿,你怎么在这?”疑问是多余的,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茂儿的手被牢牢握在离玉手里,身形一僵,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