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勤政,夙兴夜寐,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
一线月光残留璃瓦,泛出蒙亮光泽,廊角殿檐的更漏声声催时。紫宸殿含德阁内一盏素纱宫灯朦胧,照见龙案之上迷离睡颜,案上堆积如山。
阁外守夜太监纷纷下跪,呼声止于一只纤纤玉手。五月的粉蕊虬枝笼在一片银柔光芒里,熏风而过掀起细微瓣蕊漫洒青空……五更不到的时辰,天空青灰,蒙而不透,挂有残月。
皇后步步踏入阁内,碧丽裙裾拖曳身后,是这阴沉阁内唯一的艳色,华丽而不招摇,生生晃了人眼,只觉满目生辉。空旷的大殿里一线银光一掠而过,瞬间隐入黑暗,引得皇后唇角微勾,凤眸里透出冰冷寒意,“你们都退下,把门关上。”
仅有的两名掌灯侍女低头倒退出殿,门外太监将门缓缓合上,木头吱呀声厚重,掩过了皇后抽剑出鞘的咔嚓声。最诡异的一幕在此刻上演,皇后竟挥剑对准了伏案沉睡的皇上,步步逼近,繁复衣裙细簌迭迭,令暗处的那抹银光猝然一惊,下一刻,皇后手中的利剑已在空中优雅翻了个声,剑锋直指皇上延颈要害!
黑暗里银光掠地,清脆而细小的叮当如铃,皇后扬眉着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银面男子,笑容渐次绽放,如午夜里悄然荼蘼的昙花。
“皇后,你这是在做什么!”银面男子刻意压低的声线里透着一丝惊恐。
皇后笑而不答,目光缓缓滤过那银丝面具,最终定格在面具之下那双清澈的双眸里,诡艳一笑,声若游丝:“我这是,在引你出来。”
男子身形一僵,心头犹如被浇上一盆冰水,他立刻收剑回鞘连退三步,却不防皇后身影更为灵敏。只觉眼前一双兰叶素手撩过,面上一凉,下一瞬,那面具已然挑在她指尖,于烛火旁漾出水样银雾。
“果然是你。”皇后笑意盈盈,那双凤眸却愈加幽深,如无底深渊般慑人,“怎么成了皇上身边的暗人?”
男子心神俱滞,那张绝美笑颜竟如一杯毒酒,看似醇美甘甜的酒色,暗藏着入喉断肠的阴戾,他迅速持剑连连倒退,顷刻间便消失无踪,余下皇后立在原地,身影纤长,愈发伶仃冷峭。
“伯怡。”她轻声呼唤,软语而笑,见案上黄衣男子悠悠转醒又是一笑,“该上早朝了。”
伯怡睡眼迷离朝她恍惚一笑,打个哈欠直起身子,笑颜温软,似对方才惊险一幕毫无察觉,只任向魂为他换上朝服龙袍,戴上十二旒冕冠,明明灿灿一个威严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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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二点,鼓自内发,诸街鼓承振,坊市门皆启,鼓三千挝,辨色而止,晓色朦胧,百官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