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离玉轻声道,挥手让侍女离开,而后亲手奉了一杯茶盏,托了金盂,仔细端到皇后面前。她淡淡看了离玉一眼,就着她端茶的手小小抿了一口,漱了漱吐入金盂,而后依旧望向窗帏,淡漠神色却是像在等待着什么。
离玉悄悄叹气,命侍女将物事撤下,阁内安静无比,隐隐飘着一层沉沉熏香,而辰光就这样静静流走。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近来皇后日日如此,既不愉悦亦不伤感,只是淡淡的,失了所有表情,那双素日冷清的眸子里蛰伏着一丝似忧非忧的期盼,仿佛是将败的棋局,只待最后一枚棋子的落下,棋盘将收,世事翻新。
“姐姐。”语声甜泠,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别样幽冥,却令皇后倏然侧首一笑,叫离玉暗自心惊,邬妃行至无声,竟未着人通报便这样闯进来,是皇后威信不够,还是宫侍对邬相的忌惮?
“我想与皇后姐姐说说话。”邬妃恬然一笑,依是往昔照人风采。
仿佛是料到一般,皇后淡笑如常,目不斜视凝视邬妃,对离玉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邬妃小叙片刻,不得擅自打扰。”
侍女鱼贯而出,离玉行在最后头,回首依依望了一眼那光华夺目的二美,平静带上了阁门。
薄薄的一扇门,却似关住了一切喧嚣,一切好奇,一切窥视,令她二人听见了彼此沉稳而匀长的呼吸,自邬妃步步迈近向魂的距离里,渐渐紧促,淡宁目光亦随步履缓缓夺目,转而咄咄。
“你可知道,今日群臣求见皇上是为了何事么?”邬妃声如鹂啭,妙音动人,在向魂跟前五步停下,正巧挡住所有阳光,将她笼在阴暗里。
向魂扬眉淡笑,“你不正是来告诉我的么?”她微微抬眸,望见邬妃肃穆神色,想起早时伯怡的冷肃,忽然觉得万分相似。
“哥哥率群臣弹劾你,誓要置你于死地,你难道,一点也不怕么?”邬妃身姿端严,毫无一丝笑容。
光影微转,照见向魂唇角的笑意如丝,出奇地澹定从容,令邬妃暗自惊讶,“该来的,总要来的,躲不掉,逃不了,怕有什么用?”
一层淡雾浮上邬妃眼角,她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我可以放你走。”
以邬妃家族今日今时的地位,放走宫中任何人都不足为奇,唯独放走他们虎视眈眈的皇后一事,看来却更像一个笑话。向魂勾了勾唇角,“为什么。”
长长的一气,自邬妃胸腔缓缓而上,逸出鼻尖,她半敛眼眸低声道:“当初若无你,也无今日的我,知恩图报,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你是想说,身不由己么?”向魂漠然望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