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累珠玉,颤颤簪钗,鸾凤金钗衔玉,四蝶步摇照银。向魂端坐镜前任侍女为她梳作王妃盛妆,穿上缕金花钗礼衣,苍白脸色隐入柔脂腻粉,唯觉潋滟动人。
一曲鎏金伞盖鸾凤罗纹帷下立着一个清寂身影,向魂遥遥瞧见那孤立男子,褪去往昔那身流云净白,他在一身织金青葱色蟒袍玉带中愈见伶仃素骨,怅惘浅笑间便将她心内丝线缓缓攥紧。
修桑一早进宫接迎,又得盛宴款待,却至午时才见得向魂,远远一望便觉心窒,数名侍女随她身后犹如拱月众星,那艳丽钗饰生生吞下她清绝容颜,叫她变作高高在上的王妃,再不是能与他并肩而行的苏向魂,万般情绪尽涌,只觉喉间哽咽,喜也不是,哀也不得,遂敛眉噙笑,眼中惆怅深湮。
莳杰将向魂交至修桑手中,见他眉头微蹙,心生关切,“莫不是累着了,这样不舒心?”
修桑忙展眉微微一笑,“许是累了,此番喜事我应愉悦才是,还望未触霉头才好。”
莳杰落朗一笑,“无妨,时辰已晚,你们去吧,莫要误了回门佳时。”言毕深深看向魂一眼,不见留恋,不觉喜愠,只是神色淡淡。
车与缓行,隔着重重纱幔,向魂只望见他白马之上泠清背影,藏进盘金蜻蜓戏荷帐幔里,犹在梦中氤氲。
金制东陵王府匾额近在眼前,一俱众仆夹道俯首,就连东陵王也站姿恭定,那细眸,依旧精光闪动,未露半分真诚笑意。
前番隆重入王府,向魂不过是无名弱女,倚了圣上垂爱寄居于此,如今她已是王府贵人,天家王妃仪仗慑人,就连那倨傲王爷也要顾及她三分面子,亲自立道迎接。
一只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现身车前紫檀足踏,一袭缕金云凤团花缎裙在众人眼前展开,最后是那雪砌琼凝的容颜,绽笑在唇,悠然朝李从恩屈膝,“向魂见过父王。”
李从恩作势去扶,竟也笑得慈祥,“免礼了。”
向魂起身,朝跪地众人潋滟一笑,“都起身吧。”后伸手搭上修桑臂腕,莲步趋内。
韵央豳宾均垂垂跪地,大气不出,眸不敢抬,直到向魂说一声免礼才惶惶起身,敛眉低首顺宛跟在后头。
景色依旧,清水长流,就连那小小弯水也忧愁如昔。一处处景物都略过去,莲步急切,向魂瞧见采薇轩三字依然高悬,室内分毫未变,帐幔逶迤拖地,冷香幽幽四溢,仍是她往日居家模样,仿佛主人未曾远离。不禁微微一笑,心中自然知晓是谁如此念旧。
向魂盈然偏首,却见身侧那道清泓目光浅浅一怔,诸般隐忍终化作杳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