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要挣脱冒顿,想去追转身就走的青娅,冒顿却拉了我的手不放:“早晚她都要知道,我不想让她和我母亲一样,突然遭受冷落,与其那样,不如一开始就冷落,情不深,心就不痛。”
我回头瞪着冒顿:“青娅对你可是情深意重,毅然离开自己的家国,要的就是与你长相守,而你却这样对她,她的心比你母亲的更痛,她的很更深。”我抽出自己的手,哽咽了:“而我,却无意成了让她痛苦的人,我们不能这样!”
说完我转身去追青娅,冒顿也追了上来,巴特尔也奋力追赶着。
青娅在向河边奔跑,我大声地唤她的名字,她转头凄美地笑笑,却依旧奔跑,冒顿超过我,抓住了她。青娅挣扎着痛哭,我停了脚步,默默地转身往回走,希望冒顿能给她个好的解释与安慰,因为我的任何安慰对青娅来说都是苍白且无耻的。
不过我自视自己的情感,也很是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冒顿,心下的那种茫然与无措,甚至悔恨、自责让我都无法再面对青娅,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行为很过分、很无助,在伤害别人的同时,让自己更痛苦,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男人,他应该去面对,去安慰,而我应该在情不深的时候选择离开或拒绝才可以不辜负自己对青娅的那种友情。
我默默地走上高岗,巴特尔跟了上来,我坐在一棵树的下面,远望岗下一片绿海茫茫,烦乱的心渐渐平静。
风吹着无边的荒原草,凄厉的呼啸声中,惟有夕阳洒下金黄的温柔,我突然发现,远处的草原上聚集了很多快速移动的黑点,聚精一看,竟然是色勒莫它们从高处冲向一个庞大的狼群。它们终于对这里原有的狼群发起了进攻。
我抱着巴特尔站起身,向回走,我不想去看那种血腥的场面,但是巴特尔挣扎着,目光一直看向征战的战场,我只好停了下来,看向那里。
狼群的争斗残忍又悲壮,争斗只在两个狼群的首领间进行,其它的成员只是观战,静静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色勒莫是最好的头狼,它的凶悍和智慧是这些习惯了草原上无拘无束生活的狼无法比拟的。很快草原狼就败下阵来,色勒莫的部众发出长啸,庆祝着胜利。而草原狼的部众开始臣服于色勒莫,向色勒莫低下了头。
那个失败的头领,带着伤凄凉地离开,一步三回头,追寻着太阳的方向蹒跚而去。
草原狼中有一只母狼一直目送着头狼的离开,最终它发出凄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浓重的伤感,头狼站住了,往回奔跑,只向着那只母狼,可是狼群中一群狼冲过去驱赶它,甚至撕咬它,包括它以前的部众。
它终于倒了下来,当狼群撕咬着它的时候,那头母狼发疯似地冲了过去,扑在它的身上哀嚎,头狼死了。本来作为失败者它有生存的机会,但是它无法割舍自己深爱的母狼,想回来与它告别,却成了永远的告别,我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那头母狼发出悲恸的长鸣,它突然一个跨越,从那边往悬崖飞奔而去,划成一条完美的弧线,消失在无底的深渊中。
我捂住巴特尔的眼,颓丧地坐下,这才是爱情……
我默默地回到帐篷,青娅在那里,我有些惊愕,但更多的是欣喜,我立即跑过去,想拉她的手,她侧身避开了,淡淡地笑:“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记得我吗?”
我的身子僵住了:“不要说这样的话,如果我真的伤害到你,我愿意弥补那个伤害,我会依照我的保证,离开这里,离开冒顿。”
“没用的,错不在你!姐姐,是我自己没有能耐,想当个骑手,却连马都死了,想去当坐骑,任他驯服,只要能陪他、只陪他驰骋就好了,可却得不到骑手的看重,这样的我是不是太失败了?”青娅落寞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冒顿一心都在姐姐身上,就连我们的初夜,他那么残暴地对我,可睡梦中念的却是你的名字。看到你那么坚决地拒绝他,我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可是我终究无能为力,因为你已经动摇了,他再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我也累了,倦了。不过,我会再为他做一件事,了却我的心愿,让他永远记得我。”说完,青娅从我身边走了出去。
我呆愣在那里,心碎了一地,冒顿到底对青娅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心灰意冷,我又做了些什么,让那么骄傲的公主失去了斗志。
缓过神来,我立即追出去,却看到青娅与额琥很有兴致地谈论着什么,额琥看到我立即大声地说:“凝烟公主,我又弄出来很多奇怪的东西呢,想请你帮我看看。”
青娅对我笑笑:“走吧,姐姐,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连忙展开笑颜与青娅随额琥走向树林前的训练场,一路上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青娅拉了我的手,只是她的手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冰冷的吓人。
到了训练场,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额琥兴致勃勃地摆弄自己新设计出的东西,然后请我和青娅过去看。那是一个巨型的弩床,额琥得意地给我们介绍:“这个能是箭更有威力,能洞穿铠甲,手执的木盾牌根本无法抵挡它们的威力,且一次可以射出5支甚至更多的箭。”
我点头,这个我在电影里看过,原来这么早就有人发明出来了。
说着额琥又搬起石头,放进一个皮兜里:“这个叫抛石机,把十来斤重的石头放在皮兜中,扣好兜绳,再猛拉,梢杆翻起将石头狠抛向对方,对方不死也是重伤。”说完他松开拉紧的兜绳,石头飞了出去,砸折了一棵大树。
我和青娅被那威力所震撼,我不禁感叹,战争果然激发人的创造力。
额琥又弄了个小巧的装置:“这个可以说是我最得意的东西了,把线绳的一头拴上皮筋,再系上弓箭的尾端,支好弓箭,卡上瞄准用的东西,那端也系上皮筋固定在不起眼的小石头上,放在路上,只要有人踢了这石头,弓箭就会对他发出,这样,可以做埋伏用,根本不会造成我方人员伤亡。”
我钦佩额琥的创造力:“你太厉害了,这样匈奴的军队一下能强大很多。”
额琥腼腆地笑了:“真的吗?公主,我还没敢请左屠耆王过目呢,怕他笑话我这些又是投机取巧的玩意。”
“怎么会,你的这些设计可以抵挡千军万马。”我衷心地说。
青娅则拿着那个小巧的装置若有所思,然后对额琥巧笑嫣然:“这个给我吧,我亲自给冒顿看。”
额琥惊讶地问:“真的吗?太好了。”
青娅将它收好,然后向我和额琥告别,直接回大帐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总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她就要永远地走出我的视线一般,让我心疼。
我睡得不深,清晨的几丝鸟叫声就把我吵醒了,我梳洗停当,带着巴特尔出去散步,从昨天看到狼群的争斗后,小巴特尔就变得沉默,似乎在思考。
我向树林走去,远远地看到冒顿和青娅在树林前漫步,冒顿的鸣镝队在空场上连着射箭,我连忙在帐篷的转角处停了下来。
青娅像只蝴蝶一样跑进林中,孩子般的笑着。低下头,摘着地上的花朵,还不时的回头看看冒顿。冒顿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身影,一派美丽祥和的情景,我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过多久,青娅已经摘了一大捧的紫云英,簇拥在她的胸前,衬得她那张娇艳的脸更为美丽。
“冒顿,这些都是我的心,全都送给你,你一定要记得我!”她捧着鲜花,充满爱意,满脸带着灿烂的笑容,在朝阳下,缓缓地向冒顿走去,一种梦幻般的美丽。
突然,青娅踢到了一块石头,紧接着一声鸣镝的声响,我的心一凉,瞬间数支箭猛地窜出,带着冷冽刺骨的风,插入了青娅的身躯。
青娅竟然带着笑容向后仰面倒下,紫色的花瓣和鲜红的血漫天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