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雾蒙蒙的,即使走了3个时辰后,依旧是雾蒙蒙的,就好像我的心情。
额琥终于打破了沉默,问我:“我们为什么要走?去哪里?”
我摇头:“有很多原因让我们走,可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匈奴不能呆,精绝不能回,月氏不能去,不知道哪里可以停留!”
额琥听了反而有一种兴奋:“这样也好,我们就可以南下去中原了,听说那里能学到很多在这里学不到的东西呢。而且,我们现在就是在往南走。”
我回忆着现在中原的朝代,应该是秦始皇的统治,一直很崇拜这个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有机会回到古代,真想去看看咸阳宫的宏伟,这个帝王的威严。不过,想想又觉得很难成行,我们现在标准的胡人模样,很难入关啊,正觉得可惜,突然又想到,如果我们改妆进入了,冒顿定是难以进入,中原反到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心下一宽,却因想到了冒顿,心又疼了……
就这样一路向南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清晨,叶护还没有醒转,莲丫有些担心,额琥说:“看来,这药效是要坚持到他绝望地知晓无法回头,才会失效。”
我点头:“我宁愿自己也能昏睡,不这样清醒。”
“我这是在哪儿?”叶护这时醒转过来。
“南下去中原秦朝的路上。”我说,额琥听了,回头望了我一眼,满脸的兴奋,扬起手中的马鞭,催促着马儿飞奔。
“为什么?”叶护很是惊讶。
“你父亲的安排,我并不明白。”我撒了谎,但不完全是谎言。
叶护皱了眉:“为什么让我和你一起离开,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语,其实也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你父亲并不想娶我,只好这么安排。你的母亲,她……”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叶护却释然地说:“我的母亲只会留在草原上陪伴父亲,她不会离开,只会对我有不尽的牵挂。”
我心下叹气,叶护并不知道他父母的秘密,这样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叶护看向我:“我们为什么去中原,而不是去找冒顿哥哥?”
我深吸口气:“我们不能去见他!”
叶护凝视我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我在心底感激他的缄默,因为实在无法回答他的疑问,会疼,会哭。
许久,叶护挪开了凝视我的眸,淡淡地说:“我们为什么是去中原?”
“你不想去吗?”我反问。
叶护摇头:“无所谓想与不想,只是不喜欢他们对我匈奴的残暴,也想不明白始皇帝为什么非要对我们开战?但他们的文化还是让我神往。”
额琥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我到觉得并非是始皇帝对我匈奴残暴,只不过因为河南地①,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就好似一个楔子插入到中原的边疆区域,可以说将秦朝的北部边境撕开了一个缺口,这样不仅使和河南地相邻的云中、雁门、上郡等边疆郡县直接暴露在我们匈奴铁骑的攻击之下,而且对秦朝的都城咸阳也构成了威胁,所以始皇帝才与我们对决的。
如果说残暴,他可不及乌孙、东湖、月氏对我们匈奴来得残忍。”
叶护亦点头:“可是父亲一样对草原上的部族也进行了征战,虽然说是统一使匈奴强大,可是仍旧无法与这些部族抗争。”
额琥继续说:“虽然我讨厌征战,但是我的父母兄长都是被东湖人所杀,还是希望能有一天,为他们报仇,也希望能有一天,再没有战争。”
听他们的对话,我暂时放下对冒顿的心疼:“对于始皇帝对匈奴的战争,我听说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是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问,莲丫也看向我。
我揉搓着膝上的巴特尔说:“我听说的是奉秦始皇之命入海求仙的燕人卢生等人空手而返,害怕秦朝严酷刑法的处罚,不得不编造了‘********也’的谶言,来转移秦始皇的视线,而谶言一出,就让秦始皇下定了讨伐匈奴的决心,才有了大将蒙恬率兵30万出征病一举夺取了河套地区,此战你们匈奴后退七百余里,血流成河啊。”
“怎么会是这样?”额琥有些愤怒,叶护淡然地说:“其实,征战不过是成就统治者的野心罢了,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和借口,对于百姓来说却是最大的灾难。”
我点头:“所以我讨厌谶言,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编出来的谎言。”
叶护看向我:“就好象‘得凝烟者得天下’的谶言吗?这个确实令人讨厌。”
我对他笑笑:“这个我到不在意。战争有时会有好处,就像你们匈奴退出了河套地区,而秦朝征调了内地的中原人进行了屯田,使那里成为粮食产地,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
“可对我们匈奴来说,就不是好事,被迫放弃了河套地区那样好的一块草场,向北退却七百余里,远走漠北,寒冷的水草瘠薄之地,是单于内心最大的伤痛和耻辱。”额琥说:“也由此,东湖、月氏才敢对我们发动战争。”
我怀里的巴特尔突然支起了耳朵,我们停止了对战争的讨论,向外望去,不知不觉中,我们竟然已经到了草原的尽头,前面就是一小片沙漠,左边是山梁,右边是条河。
我走下马车,这是一片奇特的景致,一边是山川,一边是平原,一边是生机,一边是死地,哪里才是正途。
叶护也走了下来:“看来我们已经出了草原,前面就是狼山,过了狼山就出了匈奴的地界了。顺着河走,可以到月氏,过了沙漠就是大宛,出了山谷,就是秦国。”听不出他的话里是悲伤还是喜悦,淡淡的味道让人心安,不必再去担心前方的路途遥远、危险。
吃了些车上备好的干粮,我们又去河边做了水的补给,回到车上,向山梁驶去。进了山谷,巴特尔就开始不安,焦躁得撕扯我的裙脚。我有些疑问,让额琥将马车停了下来:“也许是巴特尔发现了什么危险。”
正说着,山谷两边的草丛里就站起了好多的人,他们不像士兵,也不像土匪,却将我们的马车包围了,来不及惊恐,我们只能面对。
叶护挡在我的身前,对那些人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所有的钱物都可奉上。”
对于叶护这种舍财保命的做法我很认同,可是那些人面无表情地瞪着我们,不开口说话,也不展开行动。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山谷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注释:
河南地①:指今内蒙古河套以南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