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意识夏草萋萋的时候,冒顿派了莽青前来,随行的还有莲丫,莽青还带了一只刚满月的小狼:“这是单于送给稽弼王子的生日礼物,而且派来莲丫照顾公主和小王子。”
还不会走路的稽弼,在我怀里挣扎着前往,怯怯地看那只小狼,那只小狼有着一双碧绿的眸,我一时惊愕,紧接着心一阵疼痛,难道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像他一样吗?成为狼那样凶狠的人吗?亦或是成为狼那么孤独的人?我叹气,然后问莽青:“他还说了什么?”
莽青望向我,对我说:“冒顿大单于说他想说的,公主都明白,所以没有什么让我转达的,只有这个送你。”说着他递过来一个陶罐。
我捏紧了陶罐,是他做的吗?心疼!冒顿刻意地依旧让莽青称呼我公主,我明白他的心意,是的,我都明白,但却只能是明白。
莽青又说:“冒顿大单于有几句话要我带给精绝国的摄政王叶护。”我眉头微蹙:“他是他的弟弟。”
莽青接口:“不错,他亦是稽弼的叔叔。”莽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大单于说上次走得匆忙,还有很多事没有交代,所以他要对叶护说。”
叶护正好走进大殿,莽青和叶护走到偏殿,说了许久,似有争辩,最后叶护铁青了脸出来,却一言不发。
我不想去问,因为即使不问,我也知道冒顿会对他说什么。我对叶护微笑,他回了我个笑容,只是有些苦涩,我身边的炽焰跑向他:“我要学射箭,明天就学,叔叔教我,如果有人再对叔叔凶,惹母亲哭,******他!”
叶护将炽焰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的心刀绞一般。
莽青转达完话就要告辞,我送他到城外,他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大单于回到匈奴后就加紧了军队的操练,公主虽无意挑起争端,可是战乱却无法避免。这都是因为公主太为难大单于了,他心里的苦,公主应该明白,何必这样对他?而且,这样做,只会让大单于更憎恨所有阻挠他的人,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咬紧了唇,心乱了……
没有时间回忆和憧憬,要想精绝国成为一方净土,任重道远,我和叶护加紧了一切的时间让精绝国向着强大发展。因为精绝国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所以首先开通了南边的贸易通道,使西域与康居、象雄、身毒的商路通畅起来,这样既有来自西北的玉石、珠宝、金银等保值的货币流通,充盈国库,又有来自南部的铁器等国防必备的矿产方便购买,更有来自中原的棉织、书简等民生用品的贸易,使精绝国成为了贸易南线上的中转站。
同时请来了治理水利的专家将穿城而过的尼雅河与旁边的克里雅河、安迪尔河的水脉打通,形成了一个方便的灌溉体系,加上大漠独有的阳光,让这里的农作物可以茂盛生长。
军事上,精绝国与周围小国以及大宛、月氏等强大的国家签订了盟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时招募龟兹、莎车等国的兵丁加强训练,组成一支万人铁甲军,以及骑兵。
不过一年的光景,精绝国的国土比原来大了三倍,国力增强了数倍。这期间,紫墨的身体也调养得差不多了,可是她等的人还没有来,她的孩子与我的炽焰和稽弼却快乐地长大了一岁。
我和叶护之间,发乎情止乎礼,因为我们都明白,还不是逾越的时候。而且即使是这样平和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久。在这一年中匈奴、月氏都没有闲着,大小冲突发生了数次,匈奴与月氏的交界处,巍峨的焉知山,白骨累累、血迹斑斑……
从精绝国经手的月氏兵器补给以及粮草转运虽然足够月氏对抗3年的,但我还是担心,我曾去信提醒昆罗,务必小心乌孙,因为我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昆罗回信告诉我他会小心,他会为我挡着冒顿。
看到那丝绢上的字时,我却得到了匈奴与乌孙联手夹击月氏的消息,正是大雁南飞的季节。
我的手颤抖,心亦颤抖,一个匈奴,月氏还可以勉强对抗,可加上乌孙,月氏定是难逃此劫。我在大殿上烦躁地游走,我该如何帮助昆罗化解这个因我而起的劫呢?
叶护走进大殿,看到我忧心的样子,他亦叹气:“冒顿竟然和古尔卡这么快就达成了盟约,这下月氏真的凶多吉少。”
“如果我去,可以解决吗?”我凝眉。
“你不能去!而且去了,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而且你会……”叶护没有再说下去,但我知道他的忧虑,我亦沉默了。
5天后,精绝国迎来了第一批从月氏逃离的难民,他们衣衫褴褛,神色惊恐,说匈奴和乌孙杀人不眨眼,简直是要将月氏灭绝才后快,可怜了青娅公主的联姻,不仅没有让草原狼温顺,反而更加凶狠。
月氏人何等的无辜,昆罗何等的无辜,我在睡梦中惊醒,因为我似乎看到了青娅,凄美地笑着倒下……
我披好衣服跑向叶护的寝殿,叶护却不再,我的心更乱了,他能去哪里呢?
我跑到王宫中最高的地方,俯瞰王城,在西边的莲花池畔,我看到了叶护的身影,于是我向他走去。
近前,我听到他呜咽的哭声,还喊着母亲,天啊,今天竟然是妩叶和头曼的忌日。不在现场的叶护却记得如此清楚,而我却忽略了多次。想起头曼与妩叶的纠葛,我心头漾起复杂的情愫,叹息。
叶护转头,望向他湖水般深彻的眸,痛楚在他的心底,亦在我的心上。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在祭奠她吗?”
“不是的,我在和她说话,其实,我在为她高兴,死亡对她是一种解脱,她可以不用戴着假假的笑,面对她不爱又深爱着的人。”叶护对我笑笑。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我点头:“他们就像茧里的蛾,挣扎着飞不出,在静静的黑暗里,渐渐窒息。”
“因不爱却更爱,这实在是种悲哀,因爱却分离,更是残酷。”叶护看向我,我握了他的手:“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先离开,真的不能,答应我。”
叶护凝视着我叹气:“你决定明天就去月氏了吗?如果我说让我去,可以吗?”
我的双眼酸楚,轻轻摇头:“我不能让你去送死。我去,至少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消息。”
叶护叹气:“我的心你还是不懂,我宁可为你死,也想看到你的笑容,而不是你转身前的凄楚苍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