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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不管怎样,冒顿还是依照昆罗的嘱托,放过了月氏昭武城中的军民,又将月氏三分之二的土地送了同盟的乌孙,古尔卡淡淡地收下土地文碟,背对着冒顿说:“突然觉得昆罗很值得羡慕,虽然他死了,可是他比活着的时候还具有杀伤力。”

冒顿的后背僵直,肩上的伤又渗出血迹,他冷冷地说:“死就是死了,没有什么值得羡慕。”

古尔卡依旧淡淡的,“值得让我如此付出的人竟还没有出现,难道我不该羡慕吗?或是她已经出现了,可我却轻易放弃了?”

冒顿的拳攥得很紧:“我只希望和你成为盟友,而非敌人。”

古尔卡大笑着策马而去,在众军中他的身影是那么孤单,亦是那么渺小……

回到匈奴的王庭已是冬季,我始终一语不发沉默着,如同莲丫,冒顿只是坐在我身边,并不强迫我什么,只是偶尔加上声叹息。

到达王庭的时候,是个正午,冬日难得灿烂的阳光一点也不吝啬地洒在荒凉的草原上,只是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王庭留守的人们为了欢迎凯旋的军队早已列队在营门外等候,冒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硬拉着我同骑在马上,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我只好冷着面孔看着欢笑的人群,当目光接触到一束怨毒的目光时,我迎上去,是芙蓉,一丝冷笑凝结在我的唇角,我真的无意于这些,也极度厌倦这些,可是我逃不掉,躲不开。

来到金顶大帐前,众人跪拜,冒顿手一挥,众人欢呼,只是这过度欢愉的声音让人听来刺耳无比,我仿佛看到了血流成河,也仿佛听到了悲歌哀鸣,我拼命摇头,可是心神俱乱。

冒顿捏紧了我的肩膀,焦急的绿眸与我对视,我突然清醒,我又一次来到了匈奴!想挣脱冒顿的掌握,他恼怒,跳下马,将我扛进大帐。我的头冲下,发丝乱舞,脑中充血,但思绪却是清醒无比,我用手按住他的伤口,用力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在剧痛。

冒顿没有半刻地停留,径直走进大帐,挥退所有的人,将我掷在地上,恼怒又悲伤地看着我。

我依旧咬着唇,不肯说话。他终是叹了口气,将我搂进怀里,将我的发丝一缕缕揉顺,亦不多言……

次日清晨,冒顿拉我起来,走向营地边已经冰冻的河流。我被冻得嘴唇发紫,却不出一声,默默地看着他的行动。他凿开一处薄冰,脱了上衣,我一时惊讶,他健壮多了,可身上的伤疤却处处可见,触目惊心。

他瞥了我一眼,满意我眉头微蹙的表情,将裤子也脱了,遂一头扎进冰冷的水中。

我啊了一声,跑过去看他,良久,水中冒起一阵气泡,他钻出水面。我长出口气,疑惑地看着他,他对我说:“这水并不寒冷,因为我的心比它还冷。”说完,他缓缓地上岸,扔给我一条羊毛毯:“不帮我擦干吗?”

我转过身去,不理他,他走过来,从我怀里拿过毛毯擦着身体,突然捏起我的手,放在他胸前的伤口上:“我这的想把这里剖开,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他炽热的身体险些将我冰冷的手指灼伤,我叹气:“浑身的伤也抵不过这里的重吧!”

冒顿微笑:“别再离开我了,什么理由都不要有了,别离开。”

“你会停止挞伐的脚步吗?”我问。

“会,为你,怎样都可以!”冒顿郑重地说。

“好,那我留在你身边!”说得淡淡,心却在滴血。

冒顿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在我的头顶留下一吻,然后向大帐跑去,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可恶又可悲。

一个冷冷地声音从身边响起:“已经拉开的弓,可有回头的箭?”不用转头也知是芙蓉,她继续说:“他生来就应该做英雄,要不那么多人的心血就白费了。”

我皱眉,难道她也知道头曼的苦心?我看向她,她正恨恨地看着我:“你不让他消灭其他的小国、部族,是对他的不公平,也是一种埋没,那样的他是不会快乐的。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匈奴人的血液,他的意志里满是他母亲的期待和怨恨,你叫他碌碌无为,岂不是让他将过去都抹去吗?而你的私心并不是为他好,而是想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而已。”

芙蓉说得尖酸刻薄,却没有一句是错,难道是我错了吗?心乱如麻。

芙蓉继续说:“如果你迟早会走,或是心里爱的根本不是他,你就不该来,扰乱他的心,又狠狠地伤害,连我都会痛恨这样的你。”

字字砸在我的心上,我有些站立不稳,芙蓉冷笑着转身:“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看着他堕落,我会让他变得更强大,至少不能让他的世界里只有你。”说完,她挺直了脊梁重重地走了。

我颓然坐倒,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无聊的日子从指间缓缓流过,我始终闷闷的,展不出一张笑颜,冒顿的情绪也阴晴不定,君臣们经常争吵,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争吵的主题,原来他们在请求冒顿将稽弼接来匈奴培养,同时也在请求要么让叶护归来,要么斩草除根。

我微凉的心彻底冷了……

冒顿在严词拒绝了几次之后,有了些动摇,他搂我在怀,轻声问:“我们把稽弼接回来吧,孩子应该在父母身边。”他看到我微凉的眸,转而说:“要不,我们再有个孩子也好。”

我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地说:“不!”冒顿没有再说什么,气冲冲地推开我,走了出去。

傍晚就听说,他点了莽青和5万铁骑前去精绝,风裹着沙和雨下了一夜,我在窗前也就坐了一夜,心如死灰……

次日,大军在号炮声中开拔,我握紧拳的手心,血迹斑斑,指甲深深刻入掌心,却抵不过心死。

过了7日,突然前线来报,说前去精绝的军队在向乌孙借路的时候遭到拒绝。我冷冷地笑了,利益面前,没有永久的朋友。

冒顿看到我的冷笑,愤怒地劈了与乌孙结盟时扎的大旗,对乌孙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