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嬷嬷带着完颜蓁,径直便往湖边的花园行去。
这东宫里,有一个人力开掘的莲池,养着睡莲荷花菱角等常见的水上植物,远远看去,水面上正是郁郁葱葱的光景。池边辟出一大片地方,造了假山和高坡,种着各色花木,也就成了后花园。
太子妃何氏,是太子的结发妻子,也就嫁进来的前几年得宠风光了些,后来太子广纳姬妾,她也就渐渐失了宠,再也没有与太子亲近过多少,少年时期就失了丈夫的怜惜,养就了她一身暴虐古怪的脾气, 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百炼成钢的人精,完颜蓁以踏入花园,立即就有人禀报上去了。
待到完颜蓁到了亭子里,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微胖妇人,正坐在亭子里,凉凉地看着她,见她走近了,一点别样的反应都没有,只拿一双眼眸轻飘飘地瞥着她。
完颜蓁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个不好伺候的主,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先是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这才抬起头来,微微垂着脸,沉声道:“微臣东宫长史完颜蓁,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何氏冷冷地看着她,只见她丰乳肥臀,蜂腰若柳,一张年轻白嫩的脸,端的是眉眼如画,满面妖娆,尤其是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一看就是异族,别样的风情,当真叫她又嫉又恨。
完颜蓁久久不见她言语,也不敢抬头,只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仍旧一动不动地跪着,心里知道这太子妃怕是看她不顺眼了,心里暗暗做好准备要接招,便安心地等着了。
多了小半刻钟,才听何氏慵懒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抬起头来……:
完颜蓁立即乖乖抬起头来,看向了何氏。
这才看清此人的相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只是如今发了福,全身都是五花膘,那张脸上的皮肉也开始下垂了,再加上她那一脸高傲冰冷的表情,着实有些惨不忍睹了。
完颜蓁不亢不卑地看着她,何氏也淡淡地看着她,见她不露慌乱,心里倒是有了三分好感,便开口道:“今年多大了?”
完颜蓁淡淡地答道:“微臣今年十七。”
何氏一怔,有些惊讶了:“这么年轻?”
完颜蓁淡淡一笑:“娘娘,微臣虽然年轻,办事却也靠得住,娘娘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微臣就是了。”
何氏一时间倒是失笑了:“你倒是自信,起来吧!”
完颜蓁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又朝亭子里其余的几名太子姬妾行了礼,这才道:“娘娘,微臣这就告退?”
何氏摆摆手,懒懒地道:“下去吧,过了晌午再来芙蓉阁回话。”
芙蓉阁是何氏的寝阁,看来是要接着为难完颜蓁了。
她笑了笑,点头应道:“是,微臣告退。”
说完便转身出了亭子,自往长史院而去了。
何氏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蹙起了眉头,想起了黄述昨晚派人来传的话,这个完颜蓁,即是那楚王的未婚之妻,却能拒婚逃走,来这里做一名小小的女官,当真是疯了一般。
她心里其实是赞叹又羡慕的,若是自己当年也能这么勇敢,是不是不用在这皇宫内院里,虚耗了二十余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