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并不是亚当斯一个人的称呼，而是四十七道意识一起称呼。
与此同时，诸人心中都生出莫名奇怪的感觉，因为在不约而同地一声称呼之后，众人都发现大家好像被连接在了一起，就好像彼此面面相对而坐一样。
“你们的大师兄已经入化。把大家叫到一起，是为了庆祝一下。”虚空之中，那四十七个光点之间，一个新的光点从无而有，渐渐浮现。在唐远心目中，这些弟子，当然没有谁大谁小谁先谁后的说法，不过亚当斯的大师兄地位是众人所确立的，所以唐远‘顺应众意’，也如此地称呼着。
“老师，真的是你。”有点压抑不住的惊喜，这是艾琳。
“老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有点质问的感觉，似乎是绑匪的语气，这是格伦特。
“老师，我已经是大魔导士了！”眼巴巴地报上自己新的情况，这是阿瑟。
……
有父母的，永远是孩子；有老师的，永远是学生。在唐远面前，这些已经各各做出了一番成就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了，此时，褪却了生活中的各种面目，雀跃的表现，和孩童没有什么区别，言语之间，没有什么师生之体，更没有什么其它的分限。
“老师，你刚才说，亚当斯老大已经入化，什么是入化？”乱纷纷地一阵问候之后，丹尼尔问道。与老师相见的惊喜过后，老师方才的话才忽然间在心头涌起。老师说，为亚当斯老大庆祝一下……天呐，亚当斯老大到底到了哪一步了？要知道，以前亚当斯老大晋入大魔导师时，老师也不过就是简单说了句‘还将就’，而现在……
“人道修行之终结，天道修行之起始，是为入化。”唐远解释道。
人道修行之终结，天道修行之起始？众人相为愕然。那也就是说，亚当斯老大现在……已经跨越了大魔导师甚至是所谓的圣魔导师的层次，成为……成为……神了？
这一念生，众人心中感觉各异，复杂万分，难以形容。
“老师，我应该不会是神吧？”亚当斯有点往结巴靠拢的态势。
“不用怀疑，亚当斯，你现在虽然还不算是神，但是已经拿到入场券了。”唐远语气中第一次难得地带着嘉奖，也有点欣喜。四十七位弟子，终于有人踏出这关键的一步了。经由他的教导，亚当斯他们所走的道，其实并不是这个空间所谓的成神之道，而是合天之道。亚当斯现在虽然才刚刚入门，但是其成就就是一千万垃圾神合起来，也不一定比得上呢。
“啊，亚当斯老大，收我做信徒吧。”众人的意识交集之中，克里奥第一个大喊了起来。
“亚当斯，我明天叫人给你立个神殿？”能这么说的，当然是格伦特了。
亚当斯苦笑。除了苦笑，他也只能苦笑，“老师，什么是神？”第一次，亚当斯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关于什么是神这个问题他们讨论过不止一次，但是，无疑的，这一次，似乎真的是有点不同了。
“还记得我给你们讲过的小罗天三阶境么？”
“老师，你只说过初阶三境。”费妮轻轻说道。事实上，初阶三境也不是老师亲口说的，而是老师通过亚当斯之口转达的。
“记不记得我们讨论过大陆的人物结构？”唐远又问道。
“老师，你是说佃民、平民、佣兵、贵族、魔法师那些？”对老师这样的跳来跳去的谈话方式众人早就习惯了，所以众人无人觉得怪异，雷多便这样连思索也不用地顺口回答道。
“嗯，就是这些。小罗天三阶境，这三阶，就是天、地、人三阶。这里的‘人’，说的就是自我。在修行之初，其它的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要有向道之心，一意修炼，便是了。这一阶中，面对的就是自我。这一阶的三境我就不再重说了，你们有谁忘了的回去后倒着睡觉三天。”
“老师，这两年我一直就是倒着睡觉的，那我回去该怎么办？”莫里斯说道。唐远传下的法门中真的有倒着修炼的，听他这一说，众人都是哄笑。
“那就站着睡好了。我还新研究出一种把手和脚绑到一起睡的，你要不要回去试试？”唐远笑骂道，“第一阶你们都已经过了，虽然大都是勉勉强强，不过也算不错了。如果说第一阶‘人’境是自我之境的话，那么第二阶‘地’境就是调和之境了。”
“我刚才不是问了你们大陆的人物结构么？这个世界，不同身份的人以不同的心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每一种不同的心态，都反应了这个世界的某一个侧面。并不是需要对每一个侧面都了解才能完整地勾画出这个世界，基本上，只要有三四个以上的侧面，就可以让我们把握这个世界的中心了。把握中心，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迷失或者沉醉在某个侧面，同时，也能比较正确地看待各个不同的侧面。把身体的中心掌握之后，就可以随意地前俯后仰左倾右斜，而不至于摔倒在地，这就是第二阶‘地’境的奥义。”
“老师，那第三阶呢？”杜邦问道。这第二阶的道理，在大体上，这几年来，他已经隐隐有所领会了，此时经唐远一讲解，便立刻水到渠成，而表现出来的，就是属于他的那个光芒一阵闪动。
闪动的光芒，不止他一个。
“一个人的院子里长了棵草，这棵草长得太茂盛，以至长到屋子里去了，这个人就把这棵草除去了，然后又在原来草的位置种了棵花。后来这个院子的主人换了，他不喜欢花，便又把这花给除去了，又种上了草。”以故事来讲法，这已经是唐远一贯的风格了，“站在草的位置，努力地生长并没有错；站在人的位置，把草除去也没有错；第一个人喜欢花，种上了花没有错；第二个人不喜欢花，又种上了草同样没有错。亚当斯，你说，这叫什么？”说到这里，唐远忽地问道。
“位不同，见不同，择不问。”亚当斯还没来得及思索，他的意识便直接地作出了回答。
“不错，就是位不同，见不同，择不同。因为位置不同，所以造成选择不同。这位置不同，可能是因为一个是老一个是少，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一个是平民一个是贵族，又或者，虽然同是贵族，但他们的欣赏趣味不一样。回到上面的话题，草没有错，但是它被除去了；花也没有错，但是它同样也被除去了；人更没有错，但是他们同样地都做出了伤害的事。你们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唐远又问道。
“当我是小草的时候，我知道人没有错，但我会极力争取生存的权利；当我是人的时候，我知道小草没有错，但我仍然会为我的利益或者爱好而毫不犹豫地除去它。但不论我是小草还是人，我首先应该站在非我的、完全包容了这两者的高度来看待这件事，然后再站在我的角度，来应对这件事。‘站在我的角度应对’，这是第一阶的‘自我之道’；‘站在包容两者的高度看待’，这是第二阶的‘调和之道’。如果没有第一阶的自我的坚持会很容易受到伤害。如果没有第二阶的调和则很容易导致彼此势不两立，非我即彼。明了第二阶，并不是就改变了‘自我’的立场，而只是调整了应对的手段。这就是地阶之境——站在自我的立场，同时又站在包容了彼我的高度，通过一定的手段来达到彼我的平衡或者利益的交换，然后在这平衡之中，我继续自我地发展。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平衡或者交换。自我是坚持立场，调和是掌握方向，掌握方向是为了更好地发展自我……老师，是这样的么？”杜邦说道。
“不错，这就是第二阶，地道。人道是进取之道，地道是平衡之道。在魔法师而言，有进取之心，可登入大魔法师境界；想突破大魔法师，那就需要有平衡之心。有平衡之心，引四系元素入体，可登入魔导士境界。平衡之道的大成终极，就是大魔导师，想突破大魔导师境界，那就需要更高的道来引导了。这个道，就是第三阶，天道。”
“天道是什么？”丹尼尔代替大家问道。众人那叫一个郁闷啊，你怎么说了这么久就没说这第三阶到底是什么的呢？
“历史上有许多的魔法师到了大魔法师之后，不论再怎么努力修炼，终是无法更进一步，因为第一阶的进取之道只能使他们走到这一步。当不论再怎么努力地修炼都再得不到一点的成效之后，他们中就有许多选择了出去，云游大陆，然后有的人就忽然间突破了。那是因为眼界放宽之后，‘我’从至高的位置跌了下来，落入了各个‘彼’所交织起来的世界之中。平衡之道，就在这里诞生。我以前和你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这个故事里面的道理，直到今天才和你们说，因为你们已经踏入了这段道路，现在和你们说，是踢你们一脚，让你们跑得更快点。”
一听这话，众人这次真的郁闷透了。
那也就是说，只有当他们已经踏上天阶之后，老师才会和他们说什么是天阶、怎么踏上天阶，以助他们在天阶的路上‘跑得更快点’？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