壠羽烈还是坐着没动。
冰焰有些恼了,她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被丢开一整晚,又遇到这样处境,怎能不恼?绿儿今日的话她怎会不明白,聪明如壠羽烈他又怎会不明白,而他却依旧这般宠着她依着她,这让冰焰对于此时自己的处境很是不喜爱,她心想你想让我大方的说一句“你去陪绿儿吧”,我偏不说,瞧你怎么办?
冰焰依旧半眯睡眼斜躺在卧榻,而壠羽烈依旧端坐卧榻边缘盯着冰焰的睡颜瞧着。没有冰焰的话,他也绝不离开她身边半步。
绿儿清脆的声音在马车外唤着:“烈哥哥,烈哥哥不是说好出来陪绿儿的吗?”
冰焰依旧眯着眼不出声。
壠羽烈倒也沉得住气,依旧端坐冰焰身旁。
绿儿又唤了几次。壠羽烈似乎有些不忍。对着冰焰唤了一声:“好焰儿,我知道你没睡,你就发一句话吧?”那语气显然一个“妻管严”。此时的壠羽烈宛若一个普通的男人,心疼妹妹,却更不愿意得罪妻子。定要哄得妻子同意了,才去做。这样的事寻常百姓家是常有的,冰焰听着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嘴上却不依不饶。定要他哄得她开心了,到位了,够本了,才放他去做一个好哥哥。此时的冰焰,也宛若一个寻常人家,和小姑偶有摩擦的小媳妇。
“你若是想要出去便去,要我发话做什么?”冰焰心里偷笑,语气却依旧很不友善。
“焰儿,绿儿是你的小姑子,是我的妹妹,你不该如此。”可谁知壠羽烈的耐性似乎已经被消磨光,话语第一次不再宠溺。
而这句话像一根刺刺入冰焰心脏,让她的稍好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这是他第一次指责她的不是。为了绿儿。她睁开双眸犀利的瞧了壠羽烈一眼,便又翻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绿儿虽然是小姑子,是妹妹,但不是亲生妹妹。聪明如冰焰怎么会看不出绿儿眼里对壠羽烈的痴恋。这种痴恋,在她瞧见绿儿的第一眼便发觉了。不要叫哥哥,要叫烈哥哥,这分明都是挑明了,也不知壠羽烈是真傻还是装傻。越想心中越是委屈。冰焰只觉得马车内的气压陡然变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见着冰焰动怒了,壠羽烈叹息一声,却也真的没有移动半步,只守在她的身旁,默不作声。
陡然马车外一阵惊呼,只听侍卫大喊:“不好了陛下,绿儿公主坠马了!”
冰焰心中一惊,猛然睁开双眼,而壠羽烈已经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马车门再次被掀开时已经涌进了一大堆侍女,御医,绿儿躺在壠羽烈的怀里痛的脸色煞白,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被丢弃的小动物,无助的呻吟着。
“让你小心点,你偏要骑马!”壠羽烈忍不住责备道。见着绿儿冷汗潺潺的模样又忍不住皱起浓眉轻声问道:“还痛不痛?”
绿儿可怜兮兮的点头,“痛,好痛。”
壠羽烈欲要将绿儿放入卧榻,只见那卧榻已经被冰焰占据一半,随即对着燕寻唤道:“快去把后面的马车收拾了,铺上软垫。”说完,抱着绿儿进入另一辆马车。
御医侍卫侍女们也簇拥着,跟着壠羽烈进入了后面的马车。
冰焰自卧榻上缓缓坐起,掀开车帘,冷眼望着身后的马车。
壠羽烈在绿儿的马车内一直忙到夕阳西斜才离开,来到冰焰的马车内。而这其间,冰焰并没有去瞧过绿儿。骄傲如她,若不喜欢一个人时,便无心做那虚伪的表面功夫。也不屑做表面文章。
壠羽烈掀开车门时,冰焰正在摆弄案子上的一盆文竹,壠羽烈的视线盯着文竹瞧了半晌,沉声说道:“怎么会有文竹?”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冰焰抬头望着壠羽烈片刻,复又垂下眼睑,继续低头,小心的拨弄那文竹下面的松土。
壠羽烈步了进来,在冰焰身边坐定:叹息一声,轻声说道:“焰儿为何不问问绿儿摔得怎么样了?”
冰焰清冷说道:“我为何要问?”方才只是一眼,她已经瞧出那丫头并无大碍,她又何必假意关心呢。
壠羽烈的脸色变了变,又听不出情绪了,“人都说长嫂为母,焰儿应该多关心绿儿的。”
冰焰抬头望向壠羽烈,用同样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一字一句说道:“她若是你的妹妹我自然关心她。”言下之意,她若对他不是妹妹那般的情谊,她蓝冰焰可不是爱心泛滥之人。
壠羽烈的眉头微微皱了,“焰儿此话怎讲?绿儿当然是我妹妹了。”
壠羽烈的态度让冰焰越发不能理解,她心中郁结酸涩,却不想在壠羽烈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微眯星目,淡然说道:“我有些倦了。”是逐客还是请他自便,随他理解了。
不再理会他,冰焰背对着壠羽烈,斜卧睡塌,闭目假寐。
壠羽烈没动,坐在冰焰身边好久,望着她好久,深幽无比的眼神里隐忍着复杂的情绪,缓缓伸手似要触碰她,却在半途中将手僵在原地,怔忪须臾,又颓然放下。当他的视线触及案子上那盆文竹时,那鹰眸里的憎恨与嫉妒全数迸发了出来。
身后没有动静,只当那人已经离开,只听“碰”的一声,那文竹被壠羽烈狠狠的扔出车外。
冰焰睁开双目,坐起身,转身冷眼注视着壠羽烈:“壠羽烈,你疯了吗!”
壠羽烈缓缓起身,步出车外,丢下一句:“从此以后不准你再养文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冰焰坐在卧榻盯着壠羽烈的背影,只觉胸口郁闷的几乎难以喘息,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