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几乎花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才能够在他充满压迫侵略和质问性的目光下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昊翼感受到身旁的人儿碎乱的情绪,他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两人并肩,继续迎着那刺目的逆光而行。
昊翼的动作让冥夜暗金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几次,七色的心脏也跟着激烈的收缩狂抽痛了,他为何是一副受到重创和背叛的样子,明明他才是欺骗者,为何他会流露出这般表情来。七色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要被表面的假象和自己仅存的幻想所欺骗。
然而冥夜的表情的确让她原本已经如死灰般的心脏又生出一丝莫名的火星来,就如同当时在灰暗绝望的幽亡森林看着自己的花种露出一个新鲜的小芽儿一般的偷偷窃喜,明知这种感觉该被自己唾弃,却依旧控制不住。
“今日的香浓公主真是妖娆妩媚雍容无比啊!”
“恩,不愧是被选为魔皇圣后的人啊!”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恭维声撞入七色心房,拉回她的理智。
艳若牡丹的香浓看似不经意的将目光向七色撇了过去,只是淡淡一眼,却尽含了得胜的得意。然后端庄得体的将视线移开,若盈盈秋水般的痴痴望向冥夜。
一股绝望冰凉的冷气从血管最深处冒了上来,彻底激醒了七色理智,让她深深鄙视和痛恨自己的妄想。
就在那里,尊贵非凡却邪恶无比的魔尊正在迎娶他的新娘,明媒正娶的新娘。而你,难道还不能看清事实吗?
百米之距,似乎走了万年之久,终于变成了咫尺之遥。四目相对时,冥夜的深入寒潭的眼底早已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却更让人脚底生寒,他此时如同蛰伏中的猛兽,随时可能扑过来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场面有几分诡异的僵持。四周鸦雀无声。
冥夜和昊翼对撞的视线中,分明电光火石,火花迸射。
司仪清清喉咙,撞着胆子吼道:“交纳……”
“交纳”仪式是兄长将手中红绸的一段交付到准新郎手里。意将妹妹托付于他。
而冥夜却错开昊翼,对着七色缓缓伸出右手来。
七色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反手抓住昊翼扶着她的那只胳膊。
触及七色紧抓住昊翼的玉手,冥夜暗金色的眼眸陡然爆出两道炸伤性十足的火花,刺向刺目的那端。
昊翼却双手一护,顺势一圈,用双臂将七色整个人卷入怀中,严密的保护住。而他的手臂却被两道金光刺穿了两个窟窿,“哧”的一声,一缕青烟伴随着焦糊气味蔓延而上。
见到昊翼的伤处,七色绝望的目光望向冥夜,那灼痛的伤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却痛得已如万箭穿心。
她回身带着痛彻心扉的情绪望着冥夜,她面色煞白,冷汗潺潺。这一次,她彻底死心了。彻彻底底的!
对于她来说眼前这个恶魔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用一个眼神将她轻易抛入云端,再用一个眼神将她彻底打入地狱。
给以希望和绝望,只不过是两个眼神的区别。
方才若不是昊翼挡下,那两道灼伤必定落在自己身上。恶魔的血是冷的吗?为何,他能够出得了手。
冥夜眼底风暴未熄,七色转回目光,抬头仰望昊翼。“翼哥哥,痛吗?”只开了个口,眼泪已经滚滚落下。昊翼摇头,“不痛。”他单手将七色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口,低头耳语:“不要流泪。”
七色知道,他想说的是不要让冥夜看见她流泪,否则连自尊也输得干干净净了。
香浓手中执着红绸的一段,另一端原本是在哥哥昊翼手中,如今昊翼为了护着七色竟然任由红绸落地。而冥夜似乎也没有牵起红绸的打算。盯着眼前三人,香浓只恨的直咬银牙。
四人之间发生的事站在远处的人看的并不真切。司仪官只能结结巴巴的再次高呼一句:“交……交纳……”
冥夜向七色扫了一眼,上前一步,将红绸一端踩在脚下,低头望着香浓。香浓惊呼一声,凄凄哀哀说道:“圣君……”冥夜虎腰一弯,将香浓打横一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大步朝着蟠龙金椅上走去。
下一刻,善于阿谀奉承的下官再惊呼之后又发出赞叹和艳慕之声。
短暂插曲并不影响神魔两界貌合神离的外交事项继续下去。
只是再也没有人理会金砖地上那截本因用来做交纳之礼的红绸。
四人借以落座。
冥夜携着香浓同坐。
昊翼自然和帝后之选七色同坐。
神山上最为美艳的侍女端着金盘将公主的陪嫁物品一件件的呈上。件件都寓意着婚姻美满,吉祥如意,子孙满堂。
所有的仪式都如同神山顶上漂浮的五彩祥云一般的流畅无阻,只是当侍女将被冥夜过目过的陪嫁之物欲要撤走之时。
已经调整好情绪的七色方才清冷出声,只见她徐徐站起,对着香浓和冥夜说道:“今日香浓公主出嫁,七色自然也当送上薄礼。”当心彻底死掉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惧可怕的了。
七色解下冰月金轮的玉佩,放在侍女的金盘上。
随着她的动作,冥夜原本就冰冷的目光更是僵硬了下去,那带着实质性寒意的目光,似乎要将七色射穿,这一次七色并不怕了,她知道,他完全有可能再做一次,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反正,她已经不在乎了。
冥夜声音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从他唇齿间如冰锥般阴森森的磨出,字字如钉:“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