壠擎苍却依旧纹丝不动。
逐月又惊弓之鸟似的坐直,戒备的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说:“我不会离开。”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送你回花千寻身边的条件。”他缓缓张开双臂。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免费为她的脑袋提供一只舒适的枕头。
“我可以拒绝吗?”逐月瞪着那只手臂,就像雪獒瞪着美味的驴肉。
“可以,不过,你醒来时,人就在金陵皇宫了。”壠擎苍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欠揍的语句。
逐月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还是倒在了他的猿臂上。抱着狠狠啃了一口,直到听见壠擎苍疼痛的抽吸之声,才松了口,面上带着得意的笑,闭上疲惫的眼。
不过不得不承认,放下戒心时,他的手臂还是很舒服的。
“壠擎苍,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惹怒我?不……为什么你总有本事惹怒我呢?”半睡半醒时,逐月迷迷糊糊的问。
“我会惹怒你吗?如果是这样,我真是很有成就感。”壠擎苍说。
逐月似乎已经进入浅眠,他抱着她,低头瞧着她,摸着她软软的发,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因为惹怒你会让我很有满足感。”
逐月的眉头细不可闻的皱了一下,壠擎苍伸出拇指缓缓抚摸上那眉心的那道浅纹,“月儿,你知道吗?你的心事太重,又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你需要放松,你需要发泄。”发怒,发火,有时候也未必是坏事。场畅快淋漓怒火,事实上是一次极佳的情绪宣泄。
也不知逐月听没听见,睡意朦胧中嘴里咕噜一声:“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惹我生气,壠擎苍,你真的很无聊。”
壠擎苍用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内幽光流动。直到听见逐月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唇角才缓缓勾起,低低地叹息:“我不是无聊,我是……有点太想你了。没有你的皇宫里太静,太冷,像一座死寂沉沉的坟墓,我以为自己能等,可是等待,太煎熬了。”缓缓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我需要一点力量,让自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一个吻,一个笑,或者只是看你一眼……”
逐月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蝴蝶羽翼般浓密的睫毛覆盖出一抹让心心碎的剪影。
她的眉头有一点颤,有一点水润溢了出来,湿了睫毛。
壠擎苍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湿了……
等到她再睁开眼,已经置身一片雅致悠然的世外桃源之中。
竹子的清香侵入心脾,楼阁是竹制的,古朴雅致的床榻也是竹制的,小案,椅子,帘子,都是青色的竹子制成,案子上的细颈瓶里插着几支竹叶,十分的清雅,发出淡淡的竹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逐月掀开被子走向床榻,推开楼阁的窗,素洁的窗纱被风掀起,入眼便是满满的碧绿的翠竹,大片大片的,其间夹杂着成排的竹楼,竹子的幽香伴随着一阵阵青草气息的幽香扑鼻而来。
竹制的楼阁有三层高,一座座排成圆形,围绕着她所站的楼阁,里里外外错落有致,似乎有好几层,幽雅的如同英姿飒爽的少女,窈窕的立在翠竹掩映之中。再往远处看,便是烟雾缭绕,看不真切。
细雨蒙蒙,烟雾寥寥,竹楼之中有或白衣,或蓝衣的宫人在翩然穿梭,如同仙人,悠然自在。逐月心知这里便是明昼宫的分部了。心里突然生出一点自豪感来,和使命感来,如果明昼宫的宫人能够一直在这世外桃源过着这样惬意的日子,那将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可是她知道,逍遥自在的背后,是腥风血雨。
正想着竹林子里有一声异样的骚动传来,那股骚动似乎和明昼宫里的这份宁静截然不同。生生将这份惬意破坏掉。刚想要侧耳听清,却又有一阵阵琴声隐隐将那骚动盖了过去。
掉头走过去,掀开玄关处的竹帘,走下竹制台阶,随着琴声的牵引,朝着竹林里走去。翠竹林中绿意浓浓,有细细的雨丝撒下,将竹叶上细细撒下晶莹的水珠,晃晃悠悠,好不自在。细雨沙沙,和着竹林里的曲子,悠然的流淌着,宛若天籁,或缓或急,或清悠或激昂,或而像涓涓细流,或似高山流水。悠扬,自在,沁人心脾,让人心神舒畅。
满眼的翠绿中终于得见一袭蓝色身影,宽坐石凳,气定神闲,双手抚琴,人是画中景。那抚琴者的神韵神采,本身就似着万千翠竹之中最为挺直高雅的一株。清新,儒雅,玉树临风。他衣袖拂动,似蓝色飞鸟轻盈的羽翼,指尖修长而有力,温润如玉的掌心真气凝聚,如同拂动一团团白色的云雾。
见着花千寻,逐月的心情更加舒畅,倚着一株翠竹,静静低欣赏。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没想到他还会抚琴。
突然,林中再有骚动。这一次,那股骚动之中还夹杂着浓烈的杀气。
花千寻的琴声突然变得激昂起来,试图再将那骚动之气压下去,他双手交错,十指快速的点,拨,拂动,仿佛飞流直下的高山瀑布,从天际飞流奔腾,仿佛万里江河气势汹汹咆哮而来。当气势到达最高点时,突然,双手一压,十指同时排动琴弦,“铮”的一声!琴声夹杂一股虎狼只气向着竹林深处冲去。
林中一声闷闷的惨叫,伴随铁链晃动之声,哗哗作响。
逐月下意识朝着那惨叫声走过去。
花千寻的琴声却戛然而止,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拦在逐月面前,低声道:“不要过去,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