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将逐月带到这里只过了半个时辰便冲冲消失,逐月再见到暗月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银丝龙纹滚边的黑色袍子,下摆处银线绣的飞龙欲要乘风而去。只是面具下有些消瘦的下巴显露出疲惫的痕迹。他手里拿了一只笼子,笼子里有一只雪白的兔子。
“这两天好吗?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此时的暗月似乎是天地下最体贴的丈夫,最温柔的情人,仿佛一直给予她的都是无微不至,体贴细致的照顾。
逐月望着那兔子,有望望暗月,若有所指道:“这只兔子会嗜人之血吗?”
暗月没有回答,他的眼眸带着灼透人心的力量,探进逐月的心底。
事到如今,又有何需要隐瞒,她说:“我知道有一种七彩羽毛的鹰,是喜欢嗜人血的。而且,它会记住食过其血的人的气息,无论那人躲在哪里,那小鹰都能顺利找到那个人。”她早该想到是这样的。那夜她窗外闪过的七色光芒就是那只小鹰。那只麟霄送给她,并且让她为其喂食时,伤了她手指的小鹰。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麟霄就知道她要逃,所以才会送她一只这样的鹰做宠物。任她去逃,然后再利用她做饵,一举找到明昼宫分部的位置,找到花千寻藏薛胭脂的位置。
不过,也就是那只小鹰,让逐月发现了眼前男子这个惊天秘密。原来,早知道麟霄深不可测,却不知道如此野心勃勃。
逐月眼里全是冷漠,“不知道暗月教主现在送的这只兔子是不是也有这种能力?”
暗月的眼眸闪了闪,“没有。也不需要。”他伸手,抚摸逐月的脸颊,“不要叫我教主,叫我暗。”唇角缓缓勾起,“或者叫我夫君。”
逐月眼中的冷漠被一股力量击碎,发出刺目的光,“你觉得我们还可能吗?”
仿佛揉碎的月光洒进眼里,暗月的眼中全是温柔:“小岸,在这里好好做我的教主夫人,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不管你信不信,一开始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为了娶你而娶你。不含其它,此时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暗月这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女人。只要你一个女人。安心留在冥神教里,我会倾尽所能照顾你,保护你,爱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人照顾,不需要人保护,更不需要你的爱呢?”逐月冷嘲道。“或者说,没有你,我便不需要人保护了。而可以爱我的人,不止你一个。”
暗月眼里像被扎进了一根刺,瞬间变得血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从今以后,只能有我一个。”
逐月反问:“而你想照顾的人,真的只有我一个吗?”
暗月沉默须臾道:“如果可以,是的。”
逐月直直望进暗月眼中:“可以告诉我,薛胭脂在哪吗?”
暗月说:“我不想骗你说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小岸,薛胭脂她在哪里,与我们的生活无关。或者说,薛胭脂,与我们现在的生活再也不会有关系。”
“你指的是什么?彼岸与暗月的生活?”逐月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暗月,语气冷静而疏离,“有些事,我不想挑明,我只想告诉你,暗月,你以为,你能困住我?”
他说:“我会倾尽所能留你在我身边。”
“你以为,你这是爱吗?”逐月问。
“不管是不是,我都必须留你在身边。”他近乎固执的重复。
逐月轻笑:“明昼宫宫主对上冥神教教主,有点意思。”逐月稍稍抬起眼皮瞧他,“我在这里的身份是冥神教教主夫人对吗?”
“对。”暗月说。
“那么,你留我在这里,不担心?”逐月的语气几乎就是直接的宣战。
他稍稍怔忪,望着逐月的双眸就像是深海之中的无底黑洞般深不可测。无尽的暗流汹涌里,所有的光明,此刻在这双眼睛里只有吸收,没有反射,吸收进无尽的黑洞中反射出冷酷的历芒。不过,那历芒稍纵即逝,又从黑洞深处透露出隐隐的悲伤。声音,也是苍凉的,“小岸,我们非得如此吗?在这里,我就是暗月,你就是彼岸。我们是两个相爱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逐月突然觉得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相爱?你觉得,我们是相爱的吗?”
“小岸,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逐月闭上眼,不去回答暗月这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暗月站了起来,伸出手,将逐月拉起,显然想要换一些轻松的话题,“来,瞧一瞧你的新家。”
逐月也没有做无谓的反抗,一个宛如体贴的丈夫,一个宛如温顺的妻子,沿着那条河,走过一片绮丽风光,河水从深蓝色渐渐变成墨色,再往前走,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番景象。天幕更加幽暗了起来,那条河水竟然泛出点点的金色光芒。河水的前面竟然铺满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仿佛冥界的三途河岸,诡异冷森,却别有一股凄凉婉约的美。
望着眼前,逐月霍然呆住。仿佛梦里出现过千百回,仿佛前世前生早已熟实的情形出现在眼前。整个人宛若进入梦魇。
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她的梦里,温暖的手将她圈住:“彼岸,别哭。”
暗月抱住了她。
逐月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流泪了。为什么要流泪呢?这是因为这河水?只是因为这繁花?
恍惚隔了几世之久她才开口,声音又干又涩,“这是哪里?”
“我的冥神教。”暗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