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轻轻地转身,看见薛胭脂倒在地上,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瞪得特别大,血红血红的,布满狰狞的血丝,似要将逐月吞噬入腹,可是她只能这样干瞪着,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任人宰割。当然,她的痛觉并没有消失。不只是心上的,肉体上的知觉依旧存在。逐月也不会让她的痛觉消失。这是杀了她孩子的仇人,她恨得肝胆俱裂,怎么舍得轻易让她死?
这一次,她绝不会罢手。这一次,她要彻底做个了断。
与塔上死寂的气氛相反,今天是个清风朗朗的日子,很适合放风筝。麟霄下了早朝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公主塔。逐月答应他,这一次,只要他陪她放了风筝,他们就永远在一起。永远不放开。于是他策马狂奔,带着几乎暴涨的热情与沸腾的喜悦。
可是,当她来到公主塔下仰望苍穹,他全身的热情瞬间冷却,整个人惊呆了。
他从飞雪马上一跃而下,惊骇万分地仰头嘶吼:“花逐月!你在做什么!”
逐月站在公主塔的顶端,手里牵着一根粗粗的线,线是在栏杆上绕了两圈才握在手中的。因为线的那头的那个风筝实在太大,太沉。一只绯红如火的大蝴蝶,蝴蝶风筝上下方呈大字型绑着一个人,素色衣衫,面貌丑陋,凌乱的长发被风刮得张扬乱飞。那不是薛胭脂是谁?曼陀罗的毒素没过,可是她的意识是十分清晰的,每一点痛,每一点恐惧都能从她的眼里清晰的看到。
风越来越大,风筝越飞越高,逐月专心的欣赏着空中的风景,缓缓的放长手上的线。
“月儿,你在做什么?快把胭脂放下来!”麟霄望着被绑在风筝上的薛胭脂,大为惊骇,语气生硬而冰冷。
她低头,也欣赏着麟霄的表情,果断威胁:“麟霄,站在那里别动。”风吹着佳人绯红的衣衫习动,勾勒出纤细轻易的线条,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乘风飞去。
麟霄果真不敢动了。双手五指张开,轻轻拍出去又在空中定格,放缓语气,安抚逐月的情绪:“月儿,你不要乱来,把胭脂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望着麟霄紧张的样子,逐月稍稍翕动睫毛,清冷地说:“麟霄,我再问你一次。你信我吗?”她指着风筝下的薛胭脂说:“我告诉你,那条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信我的话吗?”
麟霄稍稍愣了一下,高声说:“月儿,你不要乱来。我知道,娶了她你很伤心,可是这不胭脂的错。你恨也罢,怨也罢,都冲着我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放过胭脂,她只是一个可怜人,你不要伤害她!”
逐月的睫毛再次颤了一下,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晶莹地晃动,闭上眼,只觉心如死灰了,喃喃道:“到如今,你还不信我。”睁开眼,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她大声说:“你不信我也罢,麟霄,我说过,只要你今天陪我放了这只风筝,我们就重新开始。你做不到的话,我们永远也没有可能了。”
“不,不可以。月儿,你不能这么做!”麟霄有些急了,脚步不自觉的上前。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逐月突然往后退。手上的线也开始大幅度的放出去。
麟霄见状大骇,施展轻功,飞身而上一层一层地越上高塔,然而还未等他飞跃到达塔顶,又被眼前出现的情景震撼住了。
塔顶背后缓缓升起一只赤红如火的凤凰来,翠绿的眼珠,绯红的羽毛,大张翅膀,凤凰的肚子特别大脊背中间有一个凹槽,足够容纳一人,那不是真的凤凰,而是一个用木头做出来的能够飞翔的怪物。
眼看凤凰飞至逐月身边,麟霄大惊失色,“逐月不要走!”而逐月却凄然一笑,踏入凤凰。
麟霄的心里猛地一空,不顾一切的飞身跃上最高处,身姿如蛟龙箱天,扑了上去,双臂疾展,五指大张,试图抓住点什么,可是木凤凰已经带着逐月高高飞起,远离公主塔,定在高空。麟霄什么也没有抓住。他只能站在塔顶,怒火冲天的瞪着逐月,“花逐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多久?为什么这样不依不饶?”
凤凰高高飞起定在公主塔上空,那只风筝的线依旧在逐月的手。风筝也飞的更高。凤凰身上,逐月娇媚的身影如同即将乘风归去的仙界花神,又如同一株为复仇而生的冥界花妖,她将线牢牢固定,声音清冷无波:“麟霄,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告诉你,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你的脚下有一个箭篓里面有一只弓,三支箭,你射死她,我就原谅你。从此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
麟霄苍然道:“花逐月,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他焦急地望着胭脂。薛胭脂不能说,也不能动,像个木偶一样被捆在风筝下,随风摆动。他大声对着薛胭脂喊,“胭脂,胭脂你还好吧!月儿,你对胭脂做了什么?”
早已知道答案,逐月清冷地笑,“你不信是不是?你说会信我。结果,你依旧不信。”“没关系了,你信不信我,已经没关系了。麟霄,你最后一次机会已经失去了。你杀不杀她,都没关系。因为,我会让她死得更惨。”
她拉动机括,木凤凰拍动翅膀,有向上飞了一截高度,将风筝的线拉到最长,“我告诉你,三箭就让她死,我还不愿意。”逐月缓缓露出笑容,也拿出一支弓,一篓子箭,架起弓箭,对准胭脂。
“不要射!”麟霄目框瞪裂,对着逐月焦急万分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