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大看中了我,一把我抱起来,把我举得高高的,嘎嘎大笑举着我在空中旋转几圈,然后把我放在肩上,唱着粗糙的歌驼着我走出孤儿院。
那天,阳光很明媚,很温暖,照亮我心里所有的阴霾,驱赶了我身上所有的冷意。
也在那一天,在老大的肩上,在我柔小的心灵里,脑海里第一次闪出一个词:幸福。
当然,自小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子是不会了解我这种感觉的,因为他们幸福满满的,满得不自知自己是身在福中。
但是,我还是没有母亲,因为老大没有固定的妻子,没有谁会在乎我这个养女,她们都只怕我将来分老大的身家,对我恨之入骨。
而且,自从在泰国碰见一个相命大师,说我天生武学奇才,将来一定会非比寻常开始,我又得过着梦魇般的生活。
每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二十小时是在练功学习,达不到要求,老大非打即骂,而且不给饭吃,使我的日子过得比孤儿院更加艰难,每天晚上一个人,我只有蜷缩着幼小的身子,摸着全身发痛的筋骨在哭泣,没人会温柔的帮我拭去眼泪泪痕,告诉我要坚强。
为了不让老大失望,得到他的承认,我小小年纪即知道很努力,一直很努力,尽量达到老大所有的要求,成为能让他骄傲的小八。
想到这些,我的心突然变得无比的粗糙起来,冷冷地看着叶飞弧。
“你是不是怪我当初把你丢失了?”叶飞弧抬起她那蒙着雾气的眼光看着我。
“……”我不作声,就如看一个陌生人般看她。
“小八,我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弥补给你那些缺失的母爱,好吗?”叶飞弧拉起我的手,说。
我下意识地把她的手用力一甩,狠声的说:“你以为能弥补吗?你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温暖和关爱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一边说,一边流泪。
“对不起,小八,对不起。”叶飞弧心痛地低声说,此时,她所有高傲的伪装都去掉了,只是一个对孩子满怀愧疚,祈求得到孩子谅解的可怜母亲。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那被恨意武装起的冷漠忽然崩溃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开门,狂奔出去,结果,在门口撞上一个人,被他一把用力的扣住。
是程公子!
“放开我!”我如困住的小野兽般,双脚连环向他踢去。
他躲闪开,但双手依然扣住我的手不放,是七十二小擒拿手中最厉害一招,任我怎样努力,都动弹不了。
叶飞弧跟着追了出来,看见程公子抓住我,急忙叫道:“不许伤着她!”
程公子狐疑地看着我们两个人,然后说:“那要不要放开她?”
“唉,由她去吧。”叶飞弧痛苦地眯了眯眼,一滴豆大的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来。
程公子松开手。
我想继续逃走,可是双腿却向灌了铅般难以挪动,我突然如受尽委曲的小孩子般,一屁股的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的手心,哭了起来。
程公子惊奇地望着我,难以置信我这孩子气的举动。
哭了好久!
从来没试过这么淋漓的哭过,是不是因为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我才像个脆弱的孩子?
良久,我方抬起几乎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眼。
只见叶飞弧无力地靠着墙壁,紫色的长发散乱地遮掩着她整张脸,到处是打湿的痕迹。
这是我的母亲,怀胎十月方生下我的母亲!
我怎能恨她?
怎能让她那么伤悲?
我是不是应该珍惜这迟来的母爱和幸福?
明明很爱,为什么却还要去伤害?
小八,这是你吗?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向她,把她那散乱的长发拨开,露出是一脸苍白的泪痕,时光仿佛一下子抽走她的时间,霎时间,她变得无比的苍老和衰弱。
“妈……妈……”我的喉咙里再一次艰难吐出这两个字,伸长了手臂,把眼前这个自己怨恨但又爱的女人抱在怀里。
她激动地反手把我抱住,然后抽泣起来,说:“小八,你不知道,这十八年来,我一直都很惦记你,从不放弃对你的寻找,从你走近我视野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是我女儿。你能原谅我吗?”
我闭着眼睛,泪水婉转流下说:“你是我母亲,我能不原谅吗?尽管我曾是那么的怨恨你。”
“谢谢,谢谢……”叶飞弧激动而哽咽的说。
“但是,你能给我一个原谅的理由吗?”我说。
怨恨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怨恨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我希望她能给我一个释怀的理由。
叶飞弧望了望在一旁讶然地看着我们的程公子,挥挥手。
程公子知趣地低头走开了,背影迟疑,落寞,肩膀微微起伏。
叶飞弧从打开她颈脖上一个心形链坠,上面有一张快要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母亲抱着一个粉嘟可爱的女婴。
“小八,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叶飞弧把照片递给我。
那女婴的眉目的确很像我!
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感觉怪怪的,那时候的我,笑得多么的幸福和无邪呀!
而那个母亲,几乎是现在慕容兰的翻版,美丽高贵,而且多一份温柔,眼波慈爱地望着怀里的婴儿,洋溢着为人母的欣喜和幸福。
“小八,我是如此的爱你,你认为我会主动的丢弃你吗?”叶飞弧忧伤地对我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那种心痛谁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