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紫薇接过来一看,顿时乐了,拍了两下矮案后才忍笑对着众人道,“真是巧极,刚要寻这弹琴之人,便是叫她抽中‘借景生琴’,那就劳烦萍儿妹妹给咱们大伙弹上一曲吧。”
话音刚落,便见席西两名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张古琴进了席间,又有两人在琴旁布了一张红木高桌,摆上文房四宝,以及作画工具。
九公主看着姜萍儿起身袅袅走至琴旁,公孙子如亦大步走了过去,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彩光,面上笑容更深切了两分。
在夜色中烟花盛开,宫苑内灯火通明,百丈红毯之上宾客满席却不见半人言语,只有月色下婉转动人的琴音缭绕人耳。
红缭纱帐垂下处,一袭鹅黄裙服的柔美女子轻垂螓首,如玉的双手在琴弦间拨捻,在她身侧五步处立有一身姿修长的白衣公子,一手撩袖,一手握笔,伏案在纸间勾勒。
锦衣单手托腮看着不远处正合作应签的那对俊男美女,脑袋里刚蹦出一个“才子佳人”的念头,就听见席上渐渐了响起人们低声轻语的类似赞美。
她听得出姜萍儿这曲着实用了些时间练习,优美动听至极,这也算是她在大魏见到的第一个才色兼备的佳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对从各方面来说都十分映衬的男女,她的心里奇异地升起一股别扭的情绪来,刚皱眉压下这种感觉,白夜侧身凑近,小声在她耳边道,“锦衣,这个姜家三小姐弹琴真的很好听。”
锦衣淡淡应了一声,简单回道:“嗯,姜家养着一名大魏第一琴师,她们姐妹的琴技都不错。”
白夜刚要再戏弄她几句,就见身后不知何时躬身走近一个太监,附在耳侧轻语了两句。白夜面色一变,对那太监点了点头。
而后扭头对锦衣低声交待道:“我有事要离席一下,你呆在这里,莫要乱走……”
相较于白夜,这锦衣对大魏皇家夜宴来说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不速之客。
她不知道白夜因何离去,但知道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便点头任他跟着那小太监,趁着满座宾客沉醉在才子佳人的风采中时,一路悄悄退了席,直到白夜消失在她视线中,锦衣这才又回头继续欣赏俊男美女。
等到姜萍儿一曲弹毕,公孙子如也刚好落下最后一笔,两名宫娥上前将桌上的画纸小心拿起,缓缓展开在众人面前。
“好画!好景!”
“靖江王画技果然绝妙!”
席间顿时响起纷纷赞美声。
锦衣侧目看去。只见三尺长地画卷上。江水明月地景色跃然纸上,水墨之间栩栩如生。地确堪称佳作。
九公主坐在席位上,不顾一旁直撅嘴地姜茗儿,扬声笑道。“大哥和萍儿姐姐果然默契。我听那琴音已是似有景在心,而这大哥一副画更是贴切无比,哈哈,这琴也弹了。画也作了。我且看看下个是谁……二十一!”
九公主含笑举着手中的红头签。可半天却都没有人站出来。众人见无人应答。皆扭头看向邻席。
锦衣还在欣赏宫女展示的画作。却不想身边猛然多出一只手臂,从她身旁案上捡起了那支刚才被白夜撇下的绿头签。
“在这呢!”
锦衣看着本来还坐在她临席上的一名少女,此刻正站在她身侧高高举起那支绿头签来,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来弯,又听公孙紫薇娇厉的声音响起:“过来取令签!”
锦衣怔了怔,接过身旁少女硬塞在她手中的择签,却不妨被那女子一把拉起来推了出去。
锦衣故作体弱地踉跄了几步,站稳在席间空地上,察觉到满座宾客打探的目光,抬头看见不远处九公主冷冷的眼神,姜茗儿眼中的嫉妒,这才恍然大悟。
她犹豫了一下,而后躬身对着九公主行了一礼,开口道,“殿下,我家大人方才离席,想必等下就回来了。”
公孙紫薇拇指轻轻摩擦着玉杯边缘,冲她眯眼一笑,“难道还要本宫等他不成,你过来吧,替你家大人抽一支签,照着上面做了便是!”
锦衣垂头微微皱眉,侧目看了看酩酊大醉的康王,再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公孙紫薇,心下苦笑,暗道一声倒霉。
步伐有些柔弱地走上前去,躬身立在公主案前,取了一直金头签出来递给对方。
公孙紫薇飞快地从她手里抽走那支木签,待看清签上所书,却是面色一改,直接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说完便将手中的金头签越过锦衣递向她身后,锦衣只觉身边一人靠近,刚闻到一股淡淡杜仲的清香,便听头顶传来一人低笑声:“确实有趣……那就劳烦夫人为我的画添诗一首,可好?”
锦衣直起身子,微瞪着递到自己面前那只握着令签的大手,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书了四字……倚画赋诗!
她嘴角微抽,挣扎了一下还是转身对着九公主一礼,歉然道,“殿下,实是小女子不善吟诗作对。”
自称为小女子,是下意识地对公孙子如夫人称呼的否定。推辞作诗,实在是不想在这时候让人给注意上。
叫她作诗,作的好了太扎眼,作的不好,九公主一定会找她麻烦,倒不如干脆不作。
“啪!”九公主一巴掌拍在案上,怪声道,“不会?素闻白家七少乃是去年南越国的头甲状元,你既是他身边的宠姬,怎么连吟诗不会?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给本宫面子!”
锦衣垂头暗自咬牙,心里把白夜骂了几遍,方才消了火,她又不是受气包,虽然已经意识到这个社会制度的残酷,可被一个陌生人这样斥骂还是心头不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