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冷冷地瞧着,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她知道,在这种人人挣命的时候,即使她出口阻拦也不会有人听她的,毕竟这木楼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塌。
般盏茶的功夫,地震过去,见江南的举子没人因此丧命,锦衣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推开木格子窗户,望向东北方向时,整个人不由愣了一愣。
远远的北方,黑厚的乌云层层叠叠,天地之间一片昏黄,似乎正有什么可怕的灾难降临在人世间。
大魏二十四年三月下旬,天气咋暖还寒。一群群携家带口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向大魏帝国的都城,天京。
这些人大都操着北方口音,也有不少像是平康一带的,他们披着褴褛的棉祅,腰间勒根草绳,用扁担挑着瑟瑟发抖的孩子,和又黑又破的被子,或是沿街乞讨,或是四处寻找施粥的地方,艰难而又卑微的想要活下去。
起先京城的老百姓还觉着这些人挺可怜,任由其在店铺屋下,胡同里头住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难民人数竟然呈爆炸性增长,过完年没几天,竟然涌进来十几万之多,而且还有继续猛增的趋势,各种治安事件自然也跟着同步增长。
焦头烂额的京兆尹一看,心说这样下去不行啊,便上奏皇帝,请求驱逐灾。朝中便有大臣出个主意道:“把灾民全部迁到外城去,不许其进入内城。”
皇帝觉着不错,命京兆尹照此执行,将所有灾民集中到外城安置。
这次大地震天京虽然受影响较低,却也使得城墙震坏了十余里。城门也倒了几处。其损毁程度。比城内那些低矮的民居严重多了。
但作为进出京城主要通道地永定门。毫发无伤。
现在锦衣就站在这座近十丈高地灰砖绿瓦剪边顶。重檐歇山三滴水地楼阁式城门楼外。望着两边龟裂明显地簇新城墙。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倒是平北王世子姜辉祖气得不行,跑到城下捡起一块断落的城砖,拿过来用力一掰,竟然一断两截,义愤填膺道:“这是城砖吗?这比街头难民吃的糠米窝窝头都不如!轩辕东吴个王八蛋,还有他不敢贪的钱吗?”
看那城墙下巡逻的兵丁,已经探头探脑瞧过来,锦衣不由笑道:“这话也就是你这个平北王世子敢说。”
一听说是平北王世子,那些兵丁避之不及,有多远闪多远。
姜辉祖也自觉有些失言,他虽然不怕轩辕家族,却也不想给家里惹麻烦,丢掉那两截城砖,拍拍手道:“在外面怎么随便都行,回到京里可得注意点。”
这话仿佛说给自己,其实也是提醒锦衣。
锦衣当然听得懂,颔首道:“是啊,不能自找麻烦……我跟家人说说,让他们暂时不要进京了。”
“也不用这么小心,”姜辉祖讪讪道:“凭着咱们姜家的威名,还不至于让你们吃了亏去。”
“大哥,我可不会带炽儿回姜家去。在这里我只是叶重,从今后也只是叶重。”锦衣听出姜辉祖话里的意思,不由脸色一沉,望过去的眸子神色绝决。
看着锦衣瞬间冰寒的一张小脸,姜辉祖立马拱手投降:“好好好,依你,依你!你是叶重行了吧。不过那栋宅院本就没人住,送了你也不要推辞。再跟哥哥外道,小心哪天在父母大人面前说吐露嘴,把你这丫头给供出来。”
“呵呵,既然那宅院没人住,我住着就是。”有免费的房屋住,凭啥要推辞?锦衣嘴角一抿,小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颜。
那笑颜之绚丽,让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姜辉祖姜大公子也不禁失了片刻的神。
直到锦衣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才想起对面这位再好看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由急忙调转视线,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暗骂一声无耻。继而又想到靖江王公孙子如和康王公孙凌,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对妹妹不再嫁人的决定,大感快慰。
“哦,对了,那个,再过十天可就要金銮殿上面圣了,你这次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大魏有史以来的第一名女状元。”
“呵呵,谁知道呢。”
刚说完这话,锦衣望向城外的目光刹时一凝。继而腾腾腾飞速跑下去。
往停在城门外一里处等待着进城的一辆马车走去。
她心怀忐忑地轻敲下车门,莲花便从里面打开车帘,风一下子灌进去,锦衣身形微晃,便越过车辕进了马车车厢。
往里面一看,只见炽儿拥着厚厚的被子,小脸黄薰薰的正在沉睡。
锦衣登时放缓了手脚,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小手,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病的?”
却是问的莲花。
“大魏境内最近禁止使用法术,一路颠簸,受了点寒气……加上少爷太过思念主人……到了京城附近,终是病倒了。”
莲花小声道:“这会吃了药,刚刚睡着。”
锦衣在儿子身边坐下,望着那消瘦还带着病容的小脸庞,心情十分难过,伸手轻轻为儿子拢了拢被角,不想便将炽儿惊醒了,待看到锦衣,顿时惊喜地蹦了起来。
“爹爹!爹爹!呜呜,爹爹坏,扔下炽儿这么长时间……”
炽儿先是笑,后是哭,抓住锦衣的衣袖,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锦衣的胸口。哭了几声,却又咳嗽起来,因为喘憋,小脸涨得紫红。
锦衣瞧着,简直心要碎了,顾不得什么忌讳,悄悄将一丝灵气运至炽儿体内。见炽儿呼吸顺畅了,方才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