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阴着脸一声沉喝。
大魏爵位的顶峰是王,王分嗣王、郡王、双郡王、亲王、双亲王五等。
皇子生而为嗣王,十八封郡王。这两步乃是水到渠成,但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康王公孙凌原本该叫着康郡王,不知何时晋了两级,竟一举成了康亲王。
只听一阵铁甲撞击之声传来,锦衣猛然扭头看去。
就见公孙凌突然自大殿左侧的角门猛然走了进来。
这还是锦衣进京后第一次看到公孙凌。
只见他猿背蜂腰,两道狼眉直插鬓角,一双鹰目寒光四射。头戴束发盘龙紫金冠、身着黄金连扣锁子甲,外罩大红蜀锦舞龙袍,腰扣蛮狮吞口带。走起路来龙骧虎步,睥睨间双目如电。
锦衣默默的看着这位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青年王爷,心中哀叹:只怕自己这状元之名要玩完了啊……
公孙凌却仿佛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锦衣,对着皇上拱手之后,便对隐在殿侧的一对飞鱼卫挥了挥手,立刻就听到一阵轰然领命之声,紧接着便有数百冠甲侍卫往那帮离去的百官身后追去。
公孙凌睥睨了一眼段天涯,似笑非笑道:“是不是很惊讶?”
段天涯微笑道:“确实有些,但更多的是欢喜。朝堂之上有王爷在,应当不会乱。”
公孙凌目光扫过站在右侧的几个兄弟,没瞧见靖江王公孙子如,不由冷哼道:“怎么着?看见本王扫兴了?”
“岂敢岂敢。只是王爷不在平康城抵御元蒙,让天涯感到有些诧异而已。”
段天涯不冷不热地笑了笑。
“平康城如今有平北王在,还何须本王?”
公孙凌冷哼了一声,视线最后落在锦衣身上,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等着吧。”
说完,再也不看锦衣一眼,大踏步往殿外走去。
段天涯虽然面上依旧春风和煦,看向锦衣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靖江王怎么没见上朝?”锦衣小声问道。
“王爷病了。”段天涯压低声音回道。
锦衣心下突地一跳,刚要问得了什么病,却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些离去的百官在飞鱼卫和御林军的共同努力下,衣冠不整地趔趄着走了回来。却不见了轩辕东绝。
“启禀皇上,轩辕东绝抗旨不遵公然持械伤人!已经被羽林卫就地格杀了!”
公孙凌的一句话,顿时将被逼进大殿的百官给骇倒了一片!
杀……杀了?轩辕一族的嫡长子被羽林卫给杀了?
那是不是说,皇上已经开始动手清算后族了?
不过如今姜族大军在北方抵御元蒙,皇上凭什么对抗轩辕族的反戈一击呢?
要知道轩辕一族在朝廷上虽多文官,但朝野之中却隐有无数修道高人。
皇上就不担心这些世外高人也跟着造反?
“全城警戒,请佛子登塔!”看着御阶前的那颗染血的人头,皇帝脸色苍白,好半天才哑声说出一句话。
公孙凌却神色如常,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无论是百官还是那些新科进士们,一个个如同淋了雨的鹌鹑,哆哆嗦嗦的不成样子,有好几个身上甚至发出骚臭的气味。
锦衣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状元郎如今已经成了人家帝后两族开战的导火线,在不明状况之下,还是保持应有的沉默。
她以为接下来,皇上就该退朝,这些人也该各归各家各找各妈了,不想皇上却吩咐今日与往年一般,就在皇宫西内苑开琼林宴。
开宴之前尚有半日,几十个污了衣物的士子官员纷纷跟随着宫娥太监前往内阁所在的朝房去清洗更衣。
看着宫内宫外道路两边站着的刀枪林立铁甲噌噌的御林军,锦衣知道这皇帝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些大魏高官们统统变相软禁在皇宫内,使得这些官员身后的势力不得不有所顾忌,甚至就此捆绑在皇家这辆战车上。
原本明晃晃的阳光,不知何时忽然变得恍惚了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幕布将整个皇宫上空给罩住了一般。锦衣趁着人不注意,手指上燃起一朵五彩凤焰,趁着低头的空挡,将之抹在了眼睛上。
先是灼热的一阵刺痛,然后是清凉舒爽,再抬头望向空中,却惊奇地发现,这皇宫之上竟隐隐漂浮着一件微微泛着金褐色的衣袍,看那样子,竟是一件僧衣。
锦衣瞳仁猛然缩小成针孔。
这僧衣她记得,是那个叫着红叶的禅师所有,难道那红叶就是皇上所依仗的大能?
锦衣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僧衣,眉头微微跳动了几下,嘴角顿时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手指一弹,一缕寻常人寻常人觉察不出的白色火焰,瞬间若飞鸟投林一般往天空中的僧衣平扑去。
“嘶!”端坐在皇宫摘星楼上正在做法的红叶,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正将神魂渡进佛衣,却意外地被一缕火焰灼伤。
好奇怪的火焰!他如今早就是金刚不坏之身,都很多年不曾感觉到疼痛,如今这疼痛虽然细微,却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难道是轩辕一族的高人所为?
不对!这火根本就不是凡间所有,就是天火也没这火的炎热。难道是存留于传说中的神火?
他伸出右手,拇指指尖在手指上缓缓掐算推演,却终是算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人偷袭了自己。
一股巨大的灵魂之力,仿佛天眼一般在整个皇宫上空扫荡,锦衣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脚步徐缓地走进西苑的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