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那闪烁着火焰和无底黑暗的目光在迫退众人后,看向嚎哭中的儿子,浓挺得剑眉皱了皱,到底是血脉相连,孩子一哭,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滞闷。
康王憋着一口气,瞧着那孩子庞若无人的嚎啕,突然冲着锦衣暴喝道:“你是死人吗?不要让他哭了!”
喝声一出,炽儿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他眨动着长长的挂着泪花儿的睫毛,扁了扁粉红色的小嘴,小小的脸上竟有着生动的惹人疼爱的伤心和委屈!
康王瞧着,只觉得心底有一块坚硬不知不觉慢慢融化,塌陷,他下意识的向孩子伸出手来,想去拭掉挂在孩子眼角的那滴泪。
孰料那小东西瞧见他伸手,竟突地向着他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之后还颇有嫌恶之意地顺势往锦衣怀里拱了拱。
白眼?这据说生下不过三日的小东西,竟然向他这个王爷老子翻白眼?
康王阴沉的脸如同将要春雷滚滚浓云密布的老天,手指僵硬地收回后,竟又向前走出两步,随着他的走动,两位尚人及几名服侍尚人的宫女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两步。
只有锦衣一动不动地抱着炽儿站在原地,面上带着冷漠淡然的微笑,从容地望着他。
康王见状,薄唇一扯,眉头一皱,猛然扭头往锦衣身后的刘氏望去。
他是何等威压?为何姜氏与这老妇竟是不惧?
姜氏身前宛若有着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他欲要她屈服的灵魂攻势竟然都被阻挡,分散向四周。
姜氏不会武功他是知道的,难道这个出身自姜府连自己都探测不到底细的刘氏,也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不成?还是自己最近武功修为有退?
杀气四溢的目光宛若实际,在扫过刘氏后,落在侍卫们的身上。
康王公孙凌武力已达宗师境界,他这一回头,一瞪眼,那些不过才晋级武士的羽林卫哪里抵挡得住如此高值的灵魂威压?
只听得“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却是十几个被两位尚人带出京来的羽林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康王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自己修为有退,而是这姜氏身后的老妇肯定有着古怪。那苍老的面容下竟然有着一双年轻清亮的带着蔚蓝的瞳仁,这等异常他从前怎么未曾察觉?
还有姜氏,前些日子被自己鞭打一顿,不是说病得很严重吗?如今不但将孩子生了下来,而且看起来比从前更精神!
据闻神仙妖魔皆善幻像,难道刘氏不是刘氏,而姜氏也不是从前的姜氏不成?
康王心中一沉,疑心瞬起,黝黑的仿佛暗夜的眸子微微眯了一眯,忽然转头盯着那些面色大变的羽林卫,声音清亮地喝道:“尔等这般熊包模样,本王如何放心让王妃母子奉旨入京?”
喝声一出,众侍卫还是颤栗不已,倒是两位尚人双眼一亮,相互看了一眼。
这时,康王声音忽然一低,原本棱角分明凌厉非常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温和,淡淡地说道:“诸君休要害怕,我不过是不放心王妃母子的安全。”
一句话吐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那些瘫倒在地浑身筛糠的低级武士,这时刻也睁大了眼目,愕愕地望着眼前这个俊美无畴气势骇人的男子。
康王淡然一笑,目光转向两位尚人,右手朝天京方向一指,道:“尚人请放心!孤虽不才,愿一路护送尚人回京!”
两位尚人相互看了一眼后,赵尚人上前一步,朝着康王曲了曲膝,朗声问道:“康王的意思是?”
公孙凌咧嘴一笑,白森森地牙齿寒光渗人,“没什么意思。北方的元蒙人蠢蠢欲动,从太康城至天京最近只怕不会太平。”
这话一出,嗡嗡声四起。
锦衣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打量着公孙凌,公孙凌俊美的脸上笑容淡淡,好整以暇地任由她打量着。
这些人中,只有锦衣百分之百地不相信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要是元蒙人要有异动,作为镇守太康城的藩王,公孙凌又怎么能够离开这里护送自己等人往天京去呢?
锦衣一眼看穿康王话语里的破绽,但不保证其他人看得穿。
一听元蒙人最近有异动,四周嗡嗡声越来越大,众侍卫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他们目光躲闪地打量着康王,脸上神色又惊又疑。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得四下里嗡嗡的议论声渐渐低下去,康王突然转过头来,朝着锦衣看去。
他看到了低眉敛目,面色平静无波的锦衣,只觉得面前这女人的气息即吸引又陌生,心中疑虑更重,脚步一提,向她走来。
来到了锦衣身侧,他看也不看那个危险可疑的刘氏一眼,朝赵尚人等人点了点头后,转向了锦衣,目光微暗,微弯了腰,低头靠近锦衣的耳边,用亲昵的语气暧昧地问道:“阿媛以为孤所言是虚?”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神态语气来与自己的王妃说话。
一时之间,愕然者不知凡几。
锦衣也呆住了,一双凤目一瞬不瞬盯着公孙凌。
康王见她呆住,唇角立时微微勾起,饶有兴趣地盯了锦衣一眼,又有意无意扫了一眼锦衣身后的刘氏,继而大步一跨,旁若无人地往废园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所有人都自动让道,转眼便到了废园大门。
所有的目光都聚齐到了康王身上。
锦衣将孩子交给幻成刘氏模样始终站在自己身后戒备的敖风,朝着赵尚人一福,低下头回道:“王爷已经答应送我们母子回京,他的话,自无虚言。两位尚人可安排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