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刚说完,就有人上来交第三份卷子。
这第三个答出来的竟是他那不成器的胞弟段天霖?
天霖瞧见自家哥哥脸上惊愕不已的神色,得意洋洋交了卷子,往回走,瞧见公孙子如正拖了叶公子的手往场外走,赶紧小跑着撵了上去,再也不计较什么断袖不断袖,自然而然地扯住了锦衣的另一只手。
左边是大美男,右边是小美男,锦衣虽没什么色心,但这一刻心也乱了。
就算大家都是男人,似乎这样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的在大街上逛,也不妥吧?
公孙子如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字,逼!
逼得她心乱!逼得她逃无所逃!逼得她破功!逼得她承认自己是女儿身!
精明绝世见多识广的他已然隐约猜出,叶重之所以给世人以男子的样子,所用不过是道家传说中的幻术而已!
他转眸看向锦衣。清澈如水的双眸,很温柔,眼波流转间,宛若他与她之间曾有的低语。
锦衣只是一眼便明白了,他如此再三相逼为得是什么。
他这样望着她,那眼神,那表情,似乎笃定了她会开口,会向他说明,她这一遭,到底为的是什么……她的心里,是否还有他的存在……
锦衣怔了怔,不由的,心中暗想:难道说,他已经猜出我就是姜淑媛?
侧过头,她看了看天霖,又看了看公孙子如,再看了看天霖,再看了看公孙子如。
锦衣垂下了双眸。避开了公孙子如多情的目光。
西湖之水清澈若琉璃,锦衣看着水中三人仿若天人一般的倒影,慢慢的,她眯起双眼,忽然眉眼含笑。
愉悦中,她身子半靠在公孙子如怀里,却将天霖往自己的怀中一带,极认真地说道:“西湖极美,我三人成影,比这西湖还要美上几分呢!”
初雪试一连三日,分上下午各一场考试。此时初试结束,数千赶来或参赛或围观的江南文士,此时大都习惯到西湖边来转一转。
这样俊美的三个少年手拉手的在西湖边走,本就惹人瞩目,此时三人抱成一团,那些湖边散步的文人墨客,先是吃惊,紧接着有人大叫起来。
“天霖兄!你怎的与人公然行这断袖之事?实在是荒唐!”
竟是一名与天霖相熟的书生发出的惊呼!
大魏世风虽然开放,但到底还没开放到连同性之爱都可被世人接受的地步。原本不曾留意这边的游人,顿时目光嗖嗖如箭,直往三人身上射来。
天霖被锦衣公然搂进怀里本就发呆,这一声吼,顿让他回过神来,俊脸腾地羞红,略有些不自然地松开锦衣的手,闪身一边,朝着锦衣深深一揖,苦笑道:“多谢叶兄厚爱,可,可天霖乃是世间丈夫,不敢与二位兄台同影!”
吐出这句话时,他朝着李公子望了一眼。
靖江王本也被锦衣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呆愕,此时早收回含情脉脉的目光,被天霖这一眼望来,再看四下里众多读书人鄙薄的眼神,饶是他心底黑厚,玉面上也不由起了粉色的薄雾,干咳了一声,缓缓松开了锦衣的手。
似是有意,似是无意,锦衣快乐地瞟了一眼公孙子如,见公孙子如浓眉大皱,不由欢快地笑出了声!
相比脸皮厚,哼哼,姑奶奶不信你一个古人能比得过一个二十一世界夜店黑帮里卧过底的人!
锦衣挥了挥衣袖,转身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步伐大步流星的,转眼便冲出老远。
见到锦衣走远,公孙子如眯起双眼盯着锦衣的背影,腹中暗自地嘀咕道:“想不到你竟是比我这个荒唐的王爷还要荒唐……今日我竟是输给你了……”
琴棋书画,乃是文人四艺。
如今被放在诗词之后比试,可见世人对琴之偏爱。
经过第一场比试,近二百余人的参赛者,被刷下去将近四分之三,剩下的五十余人,面对接下来的琴技比试,有满脸都是笑容的,也有满脸苦涩,脸色苍白,眼露黯淡神色的。
因为无论文采如何非凡,这四艺却不可能门门精通,就是擅长某一项也绝嬴不过专门从事此道之人。那些满脸笑容的,显是对自己的琴艺极有自信。
五十余人,不可能每人听完一支曲子,于是便有不懂琴技的,上来刚刚坐下弹出一两个音,便被观众席上的听客们给公然轰了下去。
这倒省了主考官们的麻烦,于是便由着这些人行事。
锦衣虽然是初试第一名,却被放在了激进最后的位置参赛。
等她上台,正午的太阳已经成了夕阳。
敖风见她久不归家,心里担心,肩上扛着炽儿也来观战。
刚好听到主考官念到锦衣的名字,美型的唇顿时裂开一抹欢喜的笑。三步两步撞开台下拥挤不堪的看客,竟是扛着炽儿一个旱地拔葱,直接跃上高台。
两名随侍的蜂卫为锦衣搬来案几,摆好古琴。
锦衣刚坐下拨弦调试,人声突然一寂。抬头就见敖风扛着炽儿站在自己身前。
炽儿大大的眼睛瞧见锦衣,见锦衣皱眉瞪眼,似有发火的迹象,立刻蠕动小嘴,用甜甜的声音清脆地叫着道:“爹爹!爹爹!炽儿来听爹爹弹琴!”
锦衣被他叫得心软,无奈之下,只好指了指旁边,让这一大一小呆在台上。
细长如笋的手指于琴弦上轻轻一拨,清澈灵动的琴声幽幽响起。
台上担任主考官的段天涯不由微露讶色,此音非俗。这琴怕不是寻常的琴,待看清那把古琴的样貌,思索片刻之后,心中便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