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已经率先登上仙鹤飞上半空的少女,燕赤霞目注锦衣,语气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书上说魑魅魍魉,莫能逢之。不想今日就见到,不过那灵魅的魅惑之力对我没事,我阳神已可出窍……但请燕兄将我的肉身看护好。”
一事不烦两主,也因为对燕赤霞的绝对信任,锦衣径直家将腰间的乾坤袋交给了燕赤霞掌管。
“肉身?你……”燕赤霞一双眼目唰地瞪得雪亮,惊愕地张着嘴瞅着锦衣不错眼珠地上下打量,好半天才合上下巴,心中不由暗自惊叹道:“师父说的没错,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叶重如此年纪竟然用魂魄修出法身,实在是了不起,这半天与他在一起,我竟然是没发现他什么时候阳神出窍,什么时候将肉身收起……”
对着莲花交代完家中之事,又对炽儿好生哄劝,锦衣方才怀抱着太古遗音琴第一次以阳神之体在空中驭风而行。
那灵魅幻成的少女原本还想着看锦衣笑话,想着让这少年自己跑着到江边去。见锦衣蓦地腾空而起,不由吓了一跳,赶紧驾驭仙鹤头前领路。
夜风徐徐,仙鹤引路,脚底下是几缕云絮,身上雪色衣袂翻飞,长长的发丝从耳边飘过,月色如银一般泼洒在脚下的大地上,看着很是潇洒不凡,实则寒风如刀,刀刀彻骨,这让锦衣不由想起一首诗,“我欲乘风归去,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高处果然寒冷啊,若不是气海穴中有着凤焰给周身提供着暖暖的灵气,只怕自己都要被冻僵在这半空。
飞行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远远得就听到钱塘江独有的海潮声。
一艘大船仿佛一座小山一般漂泊在钱塘江面上,辉煌的灯火倒影在漆黑的水里,仿佛一匹匹彩色的绸缎,随着水面波动一起飘荡。
锦衣随着那鹅黄轻衫的少女登上大船,甲板上却空无一人,莫说是客人,就是引路的侍女也没有。船舱里隐隐传来歌舞之声。
那黄衫少女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下去禀报主人!”
须臾,那少女回到甲板,对她矮身福了福道:“请你跟我来。”
锦衣随着黄衫少女一走进舱门,迎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祛除了冬日江面的湿冷。
千万盏灯火照耀下的广大厅堂中,身着轻薄纱衣,袒胸露腹的舞姬伴着悦耳丝竹管弦之声在地毯上蛇一般的舞蹈。
灯火闪耀下,锦衣第一次见到如此华美辉煌的大船。
那缤纷如云的舞姬侍女,哪一个放在俗世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眼前这些,想必都是魅所化,较之之前见着的灵魅少女,这些美人脸上却尽是吃吃而笑的表情,似乎对世事懵懵懂懂,然而就是这种懵懵懂懂更魅惑人心。
透过那些美人挥舞的轻纱上空看过去,这大厅的中心竟是一个半透明的帷帐,想必其中就是这船的主人所在。
锦衣抱着琴,沿着阶梯走下船舱,里面的歌舞声丝毫不停,她不得不避开几个档在路上的舞魅那翩跹的长袖。每一个魅脸上都挂着火焰般升腾的欢笑,燃烧在她们美丽动人的脸庞上,让每个人见了都会觉得快活。
但锦衣却皱了皱眉头,感觉这些魅似乎全都陷入了某种狂热的氛围之中,舞蹈弹琴欢笑,视他人如无物,只是不停的向着那帷帐中的人献媚,仿佛希冀得到一点爱怜。
锦衣跟着灵魅少女走到帷帐的前面,隐约可见里面有两个曼妙的身影在服侍着一个年轻男子在欣赏歌舞。
其中一个女子在喂那男子吃酒,而另一个女子正低头在那男子的颈脖忙碌。
锦衣蓦地想到前世看过的***,猛地感到一股恶心自腹间升腾,顿时懊悔起当初没让敖风将那酬银退还。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儒风盛行的大魏,竟然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锦衣正思量着怎么退出这淫而乱的船厅,却听帐中传来一个男子充满磁性的温柔低沉的声音。
“都已经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那声音仿佛掺杂着毒汁的蜜液,诱人而又危险,内中却又透着一种彻入骨髓的熟稔。
“公孙子如?”
锦衣的心禁不住猛烈跳动起来,也不知那里来得勇气,竟是上前一把揭开帷幕。
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便是她的心性修为已非比寻常,也不由愣住。
躺在软榻上的并非是她熟见的公孙子如,既不是那张月华般的容貌,也不是曾经见过的那副清风明月的样子。
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容颜,却又让锦衣感到似曾相识,遍寻脑海她才恍然发现,那男子的容颜竟同前世害她身亡的姜涛有着八九分相似。
只是那男子的肌肤呈现一种不甚正常的苍白,与那白相比,嘴唇却红的异样娇艳,那红艳的唇边此时却含着似笑非笑的嘲弄,高挺的鼻梁微微扬起,带着十足的傲慢。长长的睫毛下泛着青光的暗眸,望着锦衣一半是挑逗,一半是淡淡的冷笑。
柔软的血红色绸衣贴着身躯流泻而下。
如果说公孙子如像是峰峦上纯净的白雪,那么他便是那躲在幽渊的恶魔之花。
唯有一点不容置疑,那一张脸极美!较之前世的姜涛,更多了几分中性之美。
看清这人并不是公孙子如,锦衣心中的窒息感立时消失无踪,代之的却是不由自主地好奇地往里面扫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她便看清了帐内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