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焦急的嘶吼,根本没有被萧祁夜听进耳中,他固执地为她解开捆绑手脚的绳索,轻抚着她手腕上的红痕,眼中有怜惜的疼痛。
白染宁一获得自由,就整个人挡在他身前,后面就是轿子,就算机关被触发,也能抵挡一时。
“宁儿,你没事吧?”萧祁夜踏前一步,反过来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没事,就算手脚有些麻。”白染宁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又站在了萧祁夜的面前。
萧祁夜又想反过来保护她,却被白染宁喝止:“站在那里,不许动!”
“宁儿,才刚刚见面,你就这样吼我,也太没情趣了吧?”萧祁夜一如往常促狭的笑着,想伸手来抚她的脸。
“萧祁夜,你这算什么!”不料,却被白染宁一把打开:“你当真什么都不顾了吗?”
苦笑着,这个决定,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辈子,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来救她,就等与背弃了整个天下,还有萧家的列祖列宗。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皇帝,发誓做作千古明君的自己,到头来,也只能做个耽于儿女情长的昏君罢了。
白染宁知道他来救自己,其实心里是不痛快的,他若真是个昏君倒也罢了,可他这样,更让她心里难受。
若决定救她,那就不要顾忌天下,哪怕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也不要去关心。若放不下,为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康而心存悔愧,那就不要来救她,不管她被送给谁,性命有无安危,都不要在乎。
他两边都放不下,两边都不肯舍弃,就算救回自己,又有什么用?
“宁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几乎是哀求的,萧祁夜试探着去牵她的手。
“萧祁夜,一直坚信你是个好皇帝,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不会恨你。我做了什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偷偷出宫来救大哥,也是不想让你为难,你打压白家,我也没有反对过,是不是?”
“宁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些烦躁的,疲惫与不耐的情绪,出现在萧祁夜漆黑的眸中。
白染宁看了看四周,虽然萧祁夜救自己时没有触发机关,但她相信,那个机关确实是存在的,之所以没有触发,那是因为,自己还在这里。
所以……
“我想说,你不是好皇帝,为了儿女私情,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仿佛为了让他相信一般,她捏紧了拳头,加重了语气,重复道:“你不是个好皇帝,我,不喜欢昏君!”
“宁儿,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对不对?”她何曾有看不起过他,哪怕是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她也从未嫌弃过他,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厌恶他了呢?
不敢面对他询问的眼神,她怕只要与他的视线相对,她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投入他的怀抱。
她不是那种承受不了悲痛的女子,他为她承受了那么多,也该换自己为他做些什么了。
天下苍生,与她无关,但这个男人,却是她的所有。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宫的。”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峦,她口吻轻松道:“我已经决定去往生教,一会儿慕容沙华会带我离开,皇宫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萧祁夜像是根本就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愕然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不会跟你回皇宫了,不止一个老婆的男人,我不要。”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白染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没想到,萧祁夜更没想到,一向明亮耀眼的眸,在她话落的瞬间,顿时黯了:“宁儿,这是你的真心话。”
咬咬牙,终于狠了心肠:“是,你可知,看到你与别人女人搂搂抱抱,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把她们通通赶出宫去。”
“不需要,你赶走了她们,心还是不在我身上。”
萧祁夜想不通,白染宁虽算不得贤惠温婉,却也算是善解人意,她一直都很理解他,怎的会在这时,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白染宁,你到底有没有心!”愤怒与失望,一瞬间从心底涌出。
白染宁心里虽难过,却只能硬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分毫的伤心与不忍:“我就是没有心的人,你今天才知道吗?”
黑色眸中的悲怆之色越加明显,许久后,他一声轻叹,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好吧,我一切都随你,只要你开心。”
满眼的泪水汹涌,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说一切随他,心中的坚持,轰隆隆坍塌一地。
猛地推开他,“你走,你快走!”萧祁夜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白染宁不敢去扶,她怕自己一旦迈出步子,那些掩藏在四周的利器,会一下子要了萧祁夜的命。
苦笑着望着她,英俊的面容因苍白的面色而显得灰败,他仿佛不会走路一般,跌跌撞撞向后退着:“好,好,我走,我这就走,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再也忍不住,白染宁眼神蓦地一瞬间透亮,冲着已经远离自己的萧祁夜大喊道:“你走,赶快走,我讨厌你,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听到这样的话,男子灰败的眼神却蓦地明亮起来,仿佛真的对白染宁彻底失望般,决绝道:“你太自私太任性了,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临幸你。”
白染宁骤然心头剧跳,隐秘的情感在慢慢滋生。她冲远处那个男子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