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再见的,可无论她怎么控制自己,都按捺不住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
她想见他,疯了一般地想见他,哪怕为此付出代价,她也百死不悔!
夜晚的风有些凉,冷风吹熄了她一腔冲动的热血,她渐渐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见他,一定不能见他,已经选择踏上这条永不相见的路,她就要坚定的走下去,不能回头。
深吸一口夜晚微凉的晚风,正准备折身返回,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之间水平如镜的湖边,立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刹那,什么誓言,什么决定,什么坚持,通通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快步上前,在伸手触到他的刹那,停下了脚步:“皇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闻言转身,平和的目光,就与面前的湖面一样澄净安详:“朕让小德子回朕的养心殿取一样东西。”
“哦。”忽然发现,自己见了皇帝,跟见了熟人一样随意,也没行礼,实在有些冒失。
刚要弯身行礼,却听萧祁夜问:“朕知道你,你是莫子卿的未婚妻。”
行礼的动作一顿,迟疑了一下,回答地有些僵硬,“是的。”
“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子卿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皇上不也有自己的心仪之人吗?”
“心仪之人?”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竟显得有些空洞和惘然,飘渺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是啊,朕也有心仪之人,她是朕这辈子,最爱的女子。”
“那就请皇上好好珍惜她。”姚水香虽然傲慢了些,嫉妒心强了些,不过,只要是真心爱他的,这些小毛病又算的了什么。
“珍惜?朕已经永远失去珍惜她的机会了。”
“怎么会呢,只要她还在皇上的身边,一切就不算晚。”
苦笑着摇摇头,那双迷惘的眼中,忽地弥漫起一缕哀伤的凝重,像是化不开的愁,将他越发单薄的身躯紧紧笼罩:“她已经离朕而去,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此刻,白染宁才明白过来,萧祁夜口中的心仪之人是谁。
她怎么这么傻,这么天真,以为他爱的人会是姚水香!
她曾告诉自己,如果萧祁夜真的爱上别人,她不会嫉妒,不会仇视,不会伤心,也不会绝望,她只会祝福。可惜,这一切只是如果。
如果他真的爱上别人,她想,无论如何,她也是送不出这个祝福的,她是那样爱他,只要看到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心就会不可抑制地痛,她恨那个有幸陪他终老的人,她嫉妒那个可以时时刻刻与他相守的人,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卑鄙很龌龊,既然决定不见他,又不喜他爱上别人。
人就是矛盾的,此刻听他这样怀念自己,既感到开心,又感到难过。
但不管怎么说,他忘了自己,才是最好的结果。
“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珍惜眼前?”唇边的凉意越发深重,似是连微笑都显得那样艰难,白染宁看到他脸上的笑,那比哭泣还要令人揪心的笑意,不忍地侧过脸去。
“皇上只要记住,人生在世,总有不称意的时候,但只要你相信,太阳总有一日会升起,你就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你和她真像。”
“什么?”
“都是这样开朗豁达的人。”
“皇上是说……”说她吗?
“罢了,不提那些伤心往事了,等小德子将朕的玉箫取来,朕为你吹一首曲子,权当今日你与朕谈心的报答,如何?”
“玉箫?”白染宁忽然想起,曾经在养心殿看到一支玉箫,她本想拿来把玩,却被宫人战战兢兢给收了起来。此玉箫,难道就是彼玉箫?
“呵呵,小德子应该已经到了吧?”萧祁夜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却因没看到脚下的路,朝前栽去。
白染宁慌忙扶住他,脸上的面纱,却在搀扶他的过程中被碰掉了,雪白的面纱悠悠落地,像是一片洁白的云彩。
萧祁夜的眸,直直对着她的脸。
相见时难别亦难,而到了真正相见的时候,她才明白,不仅仅是相见难,不想见也难。
等待着身份被戳穿的一刻,等待他的喜悦,等待他的愤怒,等待他声色俱厉的责骂。自己消失那么久,他一定很生气。
然而……
“你没事吧?”他明明看着她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彬彬有礼。
白染宁一动不动,维持着搀扶他的姿势,目光直勾勾看进他的眼中,却未发现任何异常的情绪,他并非在隐瞒,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
“实在对不住,朕这眼睛有些不大好使,白日里还能模糊瞧见些东西,一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依旧是那么从容,那么温和,没有光泽的眼睛,一如既往得迷人,只是,那双迷人的眼,再也看到任何东西。
“吓到你了吗?”见她半晌不说话,萧祁夜忍不住询问。
“啊,没,没有,民女只是……只是替皇上可惜。”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女子,在听到他双目失明的消息后,连话说都带着哭腔,好似自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姑娘不必担心,朕这眼睛,也并不是全然没有诊治的办法,就算一辈子走好不了,也无所谓,这江山,总会有适合的人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