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宁重重吐了口气,像是要将所有不好的念头全部吐出来一样:“不能看天意,你要尽力,人定胜天,我就不信,什么事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来办!”
慕容沙华无奈地摇摇头,“你这等于是在为难我。”
“求你了,慕容,一定要救活桑芸。”桑芸若是死了,只怕白瑞的下半辈子也就跟着毁了。
“好吧,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他这一生,都栽在了这个名叫白染宁的女人手里,堂堂邪教教主,当得可真够窝囊的,心爱的女人不能爱,还得为她和自己的弟弟挪地方,想来就倍感凄凉啊。
事不宜迟,慕容沙华只简单地向四娘交代了一些事宜,便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对于慕容沙华的医术,白染宁深信不疑,只要桑芸能挺得住,慕容沙华就一定能救活她。
有白瑞陪在她身边,她定然是舍不得就此死去的。
白染宁从未怀疑过桑芸的毅力,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执着,有自己的坚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不会放弃生的希望,更何况,还有白瑞这个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
桑芸,你要努力啊,你曾说过,不论自己做过什么,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后悔,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真正开怀大笑,说你永远不悔的样子。
“皇上,该喝药了。”一室静谧中,传来小德子的声音。
白染宁连忙闪身躲去了屏风后,小德子推门而入,将盛满浓稠药汁的瓷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小心翼翼觑了眼皇帝的脸色,发现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唇角隐约还带着一丝笑意,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为皇帝的些微改变而感到高兴。
皇帝好了,他们才能好,天下百姓才能好。
“皇上,这药……”前几日皇帝总不肯吃药,今日看着心情不错,想着劝上两句应该有用,没想到,还是被皇帝冷冷打断:“搁着吧,你先下去。”
小德子想劝又不敢劝,皇子最近有些喜怒无常,惹恼了他,自己的屁股要受苦,气大伤身,对皇帝也不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当哑巴好了。
小德子退下后,房间内又恢复静谧。
白染宁从屏风后走出,望了眼小几上的药碗,二话不说,搬了把椅子放在榻前,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就往萧祁夜嘴边送去:“不知道自己在生病吗?有病就要吃药,不吃药病怎么会好,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把药喝了。”
萧祁夜寒着脸,死活不肯张嘴,白染宁软硬皆施,他就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也不喝她喂的药。
白染宁原本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哄也哄了,骂也骂了,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他还是那么一副臭脸,忍不住心头火气:“你以为对我不理不睬,耍耍无聊的小脾气我就会怕了你?你小看我白染宁了,今天这药,我还非得让你喝下去不可!”说着,将手里的药碗举到自己唇边,喝下一大口苦涩的药汁,然后倾过身子,搂住萧祁夜的脖颈,唇对唇,将口中的药汁强硬送入他的口中。
也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无间地唇舌交缠,只是这一次,似乎与从前又多了些不同,那种像是霸道却又小心翼翼的感觉。没有情念的夹杂,有的,只有分外的疼惜。想象不出,这几个月他到底是怎么过的,他是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肆无忌惮地糟蹋身体,也不管是否有人会心疼,有人会难过。
不敢把他的自我虐待归结为自己的死,她还没有忘记,在河谷镇时,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安定候是他软禁的,白瑞去边关,也是他暗中计划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唯有自己的死,超乎了他的预料。
与其说他是生无可恋,倒不如说是在赎罪。可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还有什么罪要赎呢?再这么糟蹋自虐,那就是在报复她,要她难过,要她心痛,萧祁夜虽说是一国之君,可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顽皮孩子,他怨恨她的隐瞒,气她的不告而别,可这能怪她吗?当时那种情况……
“白染宁,谁允许你这样做了。”萧祁夜推开他,语气凌厉,可眼神迷离气息不稳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实在没有半点威慑力。
白染宁一脸无谓地放开他,砸吧砸吧嘴,药虽苦,可他的唇很甜,先苦后甜,人生不外乎如是。
“没人允许,我想做就做了,你待如何?”白染宁发现,自己现在跟慕容沙华说话的口气是越来越像了。
萧祁夜气得发笑,是了,她本就是这样的人,想做就做,无拘无束,这世上还没有能约束她的人。皇帝,皇帝算什么?怕是玉皇大帝,她都不放在眼里。
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一点吗?敢作敢当,勇往无畏,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有血有肉的她,明明应该高兴的,可他心中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这药你喝是不喝?”白染宁将药碗举到他面前,摆明了是在说,你要么自己喝,要么让我用嘴来喂。
嗅着鼻端浓黑刺鼻的汤药气息,萧祁夜轻蹙了蹙眉,这世上有什么苦他受不得,只是小小的一碗汤药罢了,黄连苦入心,却又怎比得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此生永不得相见要苦?
只是,突然有些怀念她亲吻自己时的甜蜜,没有掠夺,没有占有,没有情念,只有怜惜。
呵呵,什么时候自己竟需要被人来怜惜了,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高高在上,御龙九天。
可皇帝就不是人了吗?即便被奉为九五之尊,那也是凡夫俗子,只要是凡人,就有失落寂寞的时候,就有脆弱不堪的时候,就用需要温暖安慰的时候,他是个人,不是神,更可况,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穷尽一生,至死也忘不了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