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吸了吸鼻子,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她面前,“娘娘不要!小林子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娘娘,娘娘不要赶小林子走,小林子没有别的愿望,就想留在娘娘身边服侍。”
哎呦,真头疼,白染宁哪见过这种阵仗,小林子哭得凄凄惨惨,还说什么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感觉自己就像豪门之家的花心少爷,惹了一堆情债。别这样啊小林子,就算你长得清秀可人,但……你是太监啊,娘娘我无福消受。再说,我只是让你别跟着一同出宫,又没赶你走,何必这么激动,娘娘我被你吓到了啊。
后退一步,白染宁将自己的裙摆从小林子手中扯出,又弯下身,将小林子强行拽起:“小林子,我没赶你走啊,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就留在宫里,别跟我出去奔波了,瞧你一身细皮嫩肉,都被太阳给晒黑了。”
小林子愣了愣,继续表达衷心:“奴才不怕晒。”
“我要是走丢了,你又得哭。”她最见不得人哭了。
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小林子发誓:“奴才一定不会再哭了,只求娘娘恩准小林子,继续给娘娘做车夫,小林子于愿足矣。”
小林子,你已被封建社会的奴役思想彻底侵蚀了,娘娘我鸭梨山大啊。
拗不过小林子,只好答应他,以后出宫还带着他,有了她的允诺,小林子这才破涕为笑。
这孩子,真让人头疼。
“芷汀,李尚书的事,皇上怎么处理的?”晚上临睡前,白染宁突然想起这起命案。
芷汀一边为她放下帐帘,一边说:“皇上下令彻查,但还没有结果。”
“哦。”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查清楚的。
“对了。”芷汀忽然兴奋起来,把刚放下的帐帘又掀起来,凑到床边,两只眼睛跟灯泡似的,闪闪发光,看的白染宁心肝一颤一颤。
“啥事?”往床角缩了缩。
芷汀半跪在床边,一张小脸兴奋得像颗红苹果,“李尚书一死,吏部尚书的职位就空下来了,皇上觉得二公子能力卓越,为人正直,就晋二公子为吏部尚书,官居一品了呢!”
“嗯?真的呀?”白逸原本是吏部侍郎,也位置给他,倒也无可厚非。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芷汀,你很高兴?”
“是啊,二公子是娘娘的亲兄长,娘娘的兄长升官,奴婢自然替娘娘和高兴。”芷汀眼神明亮,喜气洋洋,不像是在刻意奉承。
二公子……之前在后殿,小林子也提到过二公子,就是不知他口中的二公子,与芷汀口中的二公子是否同一人。
才解决一个“他”,怎么又来一个“二公子”?
想问芷汀,但转念一想,今日两人背着自己说悄悄话,这真相怕是不会轻易告诉自己。没关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可以慢慢了解,层层深入,就当是为枯燥无聊的宫廷生活,打个牙祭吧。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
白染宁在养心殿住了整整一个月零三天,除了前三天****都见萧祁夜外,之后的一个月,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是好事,他不来,她也乐得轻松,可每当夜晚降临,她都会痴望床榻对面的那张案桌,想象萧祁夜正坐在那里,桌面上是堆得如山高的奏折,晕黄的烛光下,是他认真而投入的俊容。朱笔在纸张上划过的轻微沙沙声,在宁静的夜里,像是最美妙的摇篮曲,令人心神宁静,平和安逸。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开始怀念有萧祁夜相陪的日子,明明她是那么厌恶,那么排斥。
仰头望着乌云滚滚的天空,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冬天,是真的已经到来了。
看着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心头也开始乍暖乍寒。
再一次生出迷惘,她到底,是该去该留?
她不属于皇宫,皇宫也不属于她,这里有着太多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如果她决定留下,那么必然就要面对无止无尽的阴谋争斗。她不是个擅长宫斗的人,要在宫中生存,就必须学会心狠,学会绝情,与单纯的杀人不同,前一世,杀人是为了完成任务,死亡目标与自己非亲非故,甚至从未谋面,可这里所说的心狠,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或事,哪怕对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不愿伤害的人。这种心狠,她做不到,所以注定无法适应这个皇宫。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呢?
皇宫就像个牢笼,她的身份,又是一个牢笼,对亲情的眷顾,还是一个牢笼,一层又一层,被这么多的牢笼束缚,她如何一飞冲天?
萧祁夜,莫子卿……
这两个男人,就是令她愁思不解的罪魁祸首!
“娘娘,您要干什么去啊?”芷汀拨了拨火炉中的炭,一抬头,就见白染宁裹着狐毛斗篷往殿外冲。
没有理会她,白染宁一鼓作气跑出了宫殿,来到了殿前的小花园。
蹲下身,搓了搓手,戴上厚厚的毛绒手套,捧起一把雪。
白花花的雪粒子,看上去洁白无瑕,甚至有些耀眼。寒气驱走了内心的躁动不安,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连心灵也似得到了净化。
“娘娘。”芷汀在远处疾呼:“外面天冷,您还是回屋吧。”
捏起一个雪球,冲喋喋不休的芷汀掷去,她的手法很准,以前打枪练出来的,虽然距离远,却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芷汀的脸上,雪球碎裂,雪珠子顺着滑进衣领,一股凉意顿时袭来,芷汀急得要将雪粒从衣衫内抖出,谁料紧接着又是一个雪球袭来,击中了她的脖子,更多的雪粒渗进衣领,后背立刻凉飕飕的,像贴了层冰雪。雪花抖不出来,全化成了冰水,贴身小衣都被浸湿,芷汀无奈,全身阵阵发寒,也顾不得白染宁,急着回屋去换干爽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