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来康王府,就为了训斥儿臣?”御承冷冷地问道。
庄妃忍住想要伸手狠狠掐掐儿子那张波澜不惊的呆脸的冲动,艰难地压下心头的怒气,调顺了气息,这才继续道:“御轩那小子出了宫,你父皇欲让你接替御轩手上的活儿,这是你在朝臣们面前好好儿树立威信的时候。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要想再超过御轩,那就难了。”
“母妃每次见了儿臣,都是说朝政上的事情,要不就是争储君夺太子。母妃都不觉得厌烦么?”御承还鲜少这样直接的表达对母妃的不满。
庄妃也不生气,事实上,儿子所言的确属实。她来这康王府,十次至少有九次跟夺嫡争太子有关。不过,今儿儿子的态度也太差劲儿了些,儿子简直就是毫无斗志可言。
“承儿,母妃做这些,还不都为了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如果你像御轩那样懂得争夺,母妃自然甘愿像凤翔宫那皇后老妖婆一样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不问。只可惜你不是御轩,你没人家会争,我这个做娘的才只能硬着头皮去帮你争帮你夺。”庄妃叹了口气,很是郁闷地道。
接下来,这对娘儿俩没有说话。庄妃兀自叹气,御承想着什么。
见儿子良久没有打起精神,庄妃也受了影响,一把就抓起桌上的酒壶,也不预备将酒水满进杯中饮了,直接将壶嘴儿凑近嘴边。将酒壶倾倒正要饮,却发现酒壶早已干涸。
“你竟喝了这多酒下肚?”庄妃怒气更盛了。
原来并非之前御承听了杨易的劝告丢开酒壶,而是壶中已经没有酒水。
庄妃一气之下,执起酒杯往空中重重一摔,便听得“啪”的一声响起,紧接着满地的碎瓷片飞溅开来。
见母妃如此,御承却直起了身子,精神了许多。
“朝中那些事,可以让父皇先交由御墨处理。”搞了半天,御承至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之前那番颓废之态只是表象罢了,庄妃进门后的话,其实全都入了他的耳,他只不过不打算理会罢了。现在见母妃这般要强,非要得他的准话儿,他这才淡淡地回应了她。
可是,这样的回应,在于庄妃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交给御墨?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怎的?好不容易能够接收御轩手头的事情,趁机夺了他的实权,你竟然拱手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御墨?”庄妃气得直嚷嚷。
御承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暗示自己对母妃意见的不赞同。
“母妃太小看御轩。他敢出宫,就不怕我们夺他的权。”事实上,在御承看来,此刻能夺的,不过都是些小权罢了。真正的实权,现在未必能夺走。
至于说,那御墨已经清闲太久了,非得要给他找点儿事情做才行,不然御轩那边儿稍有个风吹草动,御墨便能抽身前去相助。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父皇下旨,堂堂正正地将原本属于御轩手头的那些活儿交给御墨。
这样一来,既能绊住御墨,又能让朝野上下看到,他御承并无与御轩争夺权力的苗头,更会瓦解御轩原本为康王府设计的陷阱。虽然御承现在还不能确定御轩此番出宫究竟在朝中布置了几个陷阱,但是他可以肯定御轩一定为月清宫和康王府埋下了隐患,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庄妃心里也知道,御轩断然不是个不顾轻重只懂得游手好闲的主,此番他的太子之位尚不及坐稳便匆匆出宫,定然不会只是以此来要挟皇帝行太子册封大典那么简单。况且,皇后那老妖婆向来处事稳妥,此番竟然也没有阻止御轩出宫,看来那对母子心中是又算盘算的。
不过,纵然清楚御轩会玩计谋,可在庄妃想来,如今将计就计,夺了御轩的大权才是要紧的。至于说皇后和御轩母子耍的那些个计谋,月清宫和康王府再一步一步地见招拆招便可迎刃而解,再说不是还是皇帝在背后给他们母子撑腰么?
“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让御墨接替御轩的工作。”庄妃决绝地道。
御承听了,略略皱了下眉头,没有继续跟母妃解释,而是拿起桌上的筷子,慵懒地去夹菜吃了。
庄妃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吃了几口菜,终究是忍不住出声喝止:“你跟母妃说话,有这么没意思?看你吃得懒洋洋的,索性别吃了,心里有什么盘算,难道不能跟你亲娘讲出来?”
说罢,她一把夺了御承手里的筷子,呼啦一下,将筷子甩落在了两丈远。
“啪啪”两声,筷子砸在地上,声音不算大,但还算清脆。
御承脸上又现出了无奈,转头对母妃道:“母妃至今尚不明白,权势之争乃是需要耐性,需要智谋的,急是急不来的。如今御轩是太子,是储君,儿臣是臣,君臣有别,地位悬殊。人前人后若想卸掉别人的戒心,就该时刻约束自己,让自己的行为符合一个亲王身份。”
“我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庄妃自觉有点儿受伤,往常那个气势凌人的儿子哪儿去了?
御承摇摇头,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母妃如何能在后宫安稳地呆上这么多年,说起来还真是亏得了父皇一直以来的偏袒。
“宫廷宦海,审时度势尤为关键。忍一时之气,方能成就大事。不然,儿臣又如何愿意这般谨慎低调?”御承淡淡地道。
庄妃今日来前,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御承现在因为没有追求到青青,以至于颓废不堪,一蹶不振,所以现在不论御承说什么,她都表示怀疑。若是她能静下心来,细细想想儿子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这么烦躁,这么急切地要让儿子依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