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丞相,夫人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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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走在廊腰缦回的长廊上,萧瑟的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雪已停,可空气中的那份湿气,配合着这刺骨烈风,更显得寒气逼人。

皇宫之中,多的是名贵花木,再是高贵荣华又如何,依旧抵不过连日来的朔风冰雪,呈现枯败之势。

远远的,便见到一个身影遗世独立,一把在风中颤颤巍巍的油纸伞,仿佛随时都可能受力而夭折。只是伞下的清俊身子,却挺拔异常,如同亘古的磐石,每走一步,都是坚定有力。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安历景抬眸,两人的目光不期然交汇到一处。

他的俊颜上一抹弧度划过,下一瞬,便已从相距几十丈远之处到了她身旁。

貂裘之下的外袍,银色的衣袂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玉冠下的发丝微动,映衬着那张脸上的眸光,愈发闪亮。

对于他这般让人匪夷所思瞬间移动的速度,倾凌早就见识过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奇可言。不过,却依旧无法揣摩透,既然他有如此本事,为何还会落在锦雪霜与阴寸邪的后头?不是该更早一步到达东宫?

“瞧瞧你,都是做娘亲的人了,却还是不会照顾自己。选的大氅偏就是这般没有风帽的,冷风一吹,这脸便受折腾了。”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如同一个贤惠的妻子,对出远门的夫君不住地抱怨着不会照顾自己。只是这话从安历景口里说出来,夫君与娘子的身份对调,竟也不觉得怪异。

直接便将自己身上白色的貂裘脱下,安历景一手撑着油纸伞,单手脱衣,动作竟有些艰难。

“来,傻愣着干什么?不是想要为夫死吗?多挨些冻虽然死不了,但起码为夫的身子会败坏下去,其实凌儿该庆幸,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不无调侃着,安历景将伞柄塞到倾凌手中,随后将脱下的貂裘三两下穿在了她身上,为她戴上貂皮风帽。而自己,少了那貂裘,身子便显得单薄了些。冷风下,他却兀自以一个大男人的姿态保持着完美的姿势。

倾凌目光有些微涩,露出一副震惊动容的模样,声音也如同小女儿般因被自己的夫君护着而染上满满的感动:“委屈相公了。”

“为夫人尽力,应该的。”安历景笑弯了眼,深邃的眸光似要将她吸纳入内。有神力支撑,他怎会畏惧这点严寒?这故作潇洒逞强的举动,不过也只是为了博得她一顾,使了个获取同情的手段。

终于收到成效,安历景自是感到欣慰,掏出腰间的玉骨扇耍了两下把式,便将倾凌手中的伞取了过来:“为夫送凌儿回去。”

只是,刚刚还对他的举动表现出一副感动模样的倾凌却刹那间变了脸色,面无表情道:“既然是为了我尽力,安历景,你怎么就不索性将自己的命送给我呢?非得表现出一副痴情不已的怨夫模样,我看着心里头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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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步子一滞,安历景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

这两年来,这博同情的手段似乎用得太多了,原以为今日总算是见识到成效了,岂料也只是自欺欺人。

寒潭水深千尺,冰冻非一日之寒。

自己似乎,真的是操之过急了。只是,两年都过去了,安贺贺都能翘着小尾巴爬东爬西了。这条借着封廷渊的死将她留在身边的路,他竟觉得比服下忘情丹浑浑噩噩度过三千年还要漫长。

将自己的身子与她更靠近了几分,与油纸伞一道,无形之中为她挡去了部分寒风:“你看看,非得来遭这份罪。在家相夫教子多好啊,偏偏当了这么个太保,有事没事都得来宫里头走一遭。原本为夫还可以在左相府清清闲闲地睡个懒觉无所事事地逗弄逗弄安贺贺,再威逼利诱一下小白白,这会儿,却得每日望穿秋水地来接人,就怕宫里头的小太子欺负了你去。”

两人的身子这么近,甚至连彼此的头发,都在冷风中有一两根纠葛到了一处。可是这段贴近的距离,也只有安历景觉得,身旁的人依旧是如此遥不可及。

如同小白白一般耍宝卖萌着,这两年来,安历景唯一进步的,便是厚颜无耻白日做梦的程度。当然,还有这堪比三姑六婆的罗嗦本事。

“我不需要你望穿秋水。而且,那么小的孩子,你觉得他能欺负得了我?”倾凌有些头疼,她不认为小太子还有这般本事,“何况,即使我不做这个太保,我依旧会时常进宫站在吕太后这边。安历景,从你杀了封廷渊的那一刻起,你我的立场,便始终是敌对的了。”

“可你如今做了太子太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既是吕太后身边的人,又无形之中成为了锦淮帝的人。他这不过是借刀杀人,想要借吕太后的手铲除你罢了。至于为夫,为了护你周全,便不得不加快为他夺权的步伐。”

“你安历景,会任由他如此威胁?他就不怕你会因此与他反目?”倾凌眉心一皱,其实这些,从锦子夙的圣旨下达的那一日,她便仔细推敲过了。她之所以会答应,不过是另有打算。

如果锦子夙想要让吕太后因此对她生了嫌隙,让安历景为了护住她而不得不为他加快正式执掌政权的步伐。那么反之,向来便讨厌受控于人的安历景,安知他不会因此而与锦子夙为敌?

无论他作何选择,最终,他都会得罪吕太后与锦淮帝二者之一。

所以,对于她倾凌而言,如同两年前与他的赌局一般,这依旧是一个不败的赌局。

只是,有些事,她却不想深究。

不想深究自己为何会认定安历景会为了她而与两大权势冲突。不想深究自己在他心底究竟占据了什么位置。不想深究若再过一年她依旧无法杀了他,他是否真的会实践对她的承诺而自我了断。

更不想深究,他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天底下,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真的有吗?呵……他即使是英雄,但她倾凌,却绝不会是那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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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历景蓦地眸深如水地望向她,唇畔泛着几丝微妙的笑意。

这般的笑,却让倾凌无端心神一凛:“你干什么?”

逼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指尖一松,头顶的油纸伞被冷风呼啸着卷走到远处。而安历景,却蓦地收紧了长臂,执着玉骨扇的手,将她紧紧地揽住:“凌儿,有些事你总是故意佯做不知。可你却猜测为夫可能为了你与锦子夙为敌,难道在你心里,不是早认定了为夫对你的不舍吗?”

磁性的声音染上一****/惑,似要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心打开一道缺口。

心中一丝微动,倾凌仓皇而逃,竟还听到身后促狭的笑声,振聋发聩般响彻她的耳膜。

急促的心跳缓缓平复,倾凌转身怒瞪着他:“别忘了你手中的扇子上还染着封廷渊的血。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对我不舍吗?”

一路无言,两人的步子不急不徐,走过那鳞次宫殿的巍峨肃穆,走过那小谢楼阁的附庸风雅,走过那寂寂深宫的漫天萧瑟……

出了德乾门,早有鸡宝候在那里。安历景乘坐的马车舒适宽大,紫色的流苏在风中舞动,似在等待着两人的归来。

“左相留步!夫人留步!——”

远远的,便听得大内崔总管拉长着嗓门朝这边急奔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再之后,却是三个姿色不凡的窈窕女子。

“皇上听说左相府里头冻死了一个乳娘,特意为左相又找了几个。还请左相带回去先用着,如果小少爷觉得不满意,咱们再换。”

鸡宝眼睛一抽。照顾小少爷不利,那冻死的乳娘还是他亲自去西北野林找回的尸体。这皇上的消息还真是来得快啊。如今竟然还以这种幌子给三殿下送来了美女。

倾凌则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对着那几个胸挺臀翘的女子,微微眯起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