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国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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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皇帝的铁后台

一个上了点岁数、大腹便便的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牛烘烘地微笑着,眼睛在王高脸上停了一秒,便挪开了。

这就是完颜大雷,金国左元帅,汴梁统军司首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是刘豫的铁后台,当初他率领金兵打到济南,济南知府刘豫杀了守将关胜,开门投降,从此投靠了他。也是他向金太宗保举, 刘豫才当上了齐国皇帝。

所以他到了齐国皇帝的窝,一点儿都不见外,和刘豫寒暄着,一屁股坐下来,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王高时,刘豫赶忙介绍说:

"这是宋国派往会宁的使臣王高,头天刚到汴梁,还没来得及向元帅禀报。"

完颜大雷吃了一惊。

"原来是宋国使臣。"他站起身来,向王高抱拳施礼,"幸会,幸会。"

完颜大雷的汉话说得有些生硬,但还是听得清楚。王高连忙还礼,说:"元帅不必太客气,本人正想找机会到统军司拜访。"

完颜大雷说随时欢迎,然后问王高到会宁有什么要事,王高说互通消息,谈不上要事。完颜大雷知道王高在敷衍自己,也知道作为国使,守口如瓶,这是本分。

"金国和宋国好长时间没有互派使臣了。"完颜大雷感慨地说,"王国使这次赴金,堪称破冰之旅,使我想起了金国和辽国作战时,宋国遣使从海上来金国的旧事,那时宋金还是朋友,哪想到后来打得 你死我活。"

王高心想,金国如不觊觎宋国领土,何来两国交战?这个人说起这些事儿,轻松自如,仿佛宋国人欠了他似的。

完颜大雷请王高坐下,然后向刘豫问起了郦琼投诚一事。

刘豫简单说了说,完颜大雷非常兴奋,说:"整整五万淮西军向我投诚,做梦都想不到啊。"

"皇上作何打算?"他问。

刘豫已经打好了腹稿,略一迟疑,模棱两可地说:"宋国朝廷,还不知道听说了这个消息没有,听说了,一定垂头丧气,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完颜大雷见他说得不着边际,眼睛一瞪,说:"战机稍纵即逝,你要赶紧派军攻打淮西路。"

刘豫眼珠子一转,说:"英雄所见略同,元帅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话锋一转,"可是,朝臣们都说不能贸然出兵。"

完颜大雷问朝臣们都说了些什么,刘豫原原本本把徐文和张孝纯的意见说了一遍。

徐文是完颜大雷比较欣赏的人,但对张孝纯,完颜大雷很有些不满,从张孝纯在刘豫的力邀下担任齐国丞相起,完颜大雷就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不仅处处和刘豫作对,对金国人也是不冷不热。完颜大 雷曾劝刘豫将张孝纯罢免了,但刘豫说,张孝纯不太听话,这一点自己心知肚明,但这个人在百官中威望很高,对稳定大齐国很有好处。

完颜大雷皱着眉头说:"幸好我是汴梁统军司长官,如果是兀术,张孝纯早就见鬼去了。"

刘豫说:"是啊是啊,元帅大肚能容,张孝纯活到现在,真是运气。"心里想,要是金国人杀掉张孝纯,那才棒呢。

完颜大雷又说,张孝纯的话不能听,刘豫应该自己拿主意。

"皇上,"他说,"你得仔细想想,这个时候你若不做点事情,我怎么向金皇交代。"

如果不是因为要对金国皇帝有个说法,刘豫才没兴趣往南打呢。当皇帝头几年,他劲头很大,满以为有金兵罩着,三两下就能把宋国拿下,结果事与愿违,现在他早已不做这样的美梦了。宋军越来越难 缠,就是金兵上来,也讨不到便宜。

完颜大雷以金皇威逼,反倒让刘豫来了脾气,决心要和他斗一斗。

刘豫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从头半夜到现在,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办。

"我意已决,三日后发兵。"

完颜大雷大感欣慰,"皇上只管发兵,"他说,"我率女真士兵压阵。"

刘豫连忙说好,又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完颜大雷说:"咱俩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如真想拿下淮西路,凭你我手上那点人是不够的。"刘豫不动声色地说,"我请求兀术率金军精锐南下。"

"好主意!"完颜大雷赞叹说,心头却打起鼓来,兀术是他在军队中最大的绊脚石,头几年这个傻帽请缨去陕西开辟新战场,自己才坐稳了汴梁统军司首脑的位置,两年前陕西的战事结束了,他一直担 心兀术又想染指中原呢。

绝对不能给兀术机会。

完颜大雷说:"兀术的兵都在燕京一带修整,三天之内怎么赶得过来?"

刘豫对完颜大雷的想法洞若观火,他佯装很失望地说:"那就不好办了。"

完颜大雷脑瓜子飞快地转动着,瞬间改变了想法,他对刘豫说,干脆这样,齐国军队对宋军作一次佯攻,与此同时呢,把郦琼投降和齐军作试探性进攻的情况写一个奏折,派快骑速报会宁,请金皇拿主 意。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刘豫心中发出由衷的赞叹,等金国皇帝的圣旨下达,起码得一个月以后,一切都晚了,那时装模作样打一下,金皇怪罪下来,就说宋军已经调集了重兵进驻淮西。

"元帅高见,"刘豫心花怒放地说,"我听您的。"

事情虽然定了,但完颜大雷心头并不痛快,他警告刘豫得小心点,最近会宁那边传来的风声对他很不利。

刘豫不禁竖直了耳朵,尽管他是齐国皇帝,但对金国上京会宁的情况一无所知,所有会宁那边的消息都是完颜大雷亲口告诉他的。

"怎么了?"刘豫试探着问。

大雷不客气地告诉他:"有人向金皇建议,把刘豫这个齐国皇帝换掉。"

刘豫听了,呆若木鸡。自从当上大齐皇帝以来,他为金皇卖了多少次命呀,宋人说他是汉贼,齐国人也不买他的账,现在,连金国人也嫌弃他了。他委屈。

"金皇怎么想?"他紧张地问。

"金皇是不会听身边那些小人的谗言的。"大雷说。

"元帅,你要为我多多美言呀。"刘豫几乎是哀求了。

完颜大雷恨恨地说,会宁有一批妖人兴风作浪,自己也是他们的目标。

"不过你放心,"他说,"丞相完颜宗磐是我的铁哥们儿,只要宗磐在,咱们就可以睡好觉。"

刘豫连忙请完颜大雷设法向完颜宗磐转告自己的敬仰,请他在方便的时候造访汴梁,到时他会发动全城的老百姓出城迎接。

完颜大雷笑了笑,"你真行,"他说,站起来,拉着刘豫的手,说:"就这么定了。"便告辞而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事,又转过身来,咚咚地走到王高面前,说:"明天一位朋友要来元帅府做 客,希望你也来。"又说那朋友大老远到汴梁游玩,很想结交一些文人,王高正合适。

"这个朋友绝对值得一交。"完颜大雷神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