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国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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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钦差大臣

王高提前告退,使完颜真很受伤。

第二天,王高刚刚起床,便收到大雷派人送来的一份礼物:一只可爱的金国玉虎。来人说,这是完颜真送给王高的。

那只小老虎长着一只大脑袋,使劲张着獠牙还没长好的大口,做出一副咬人的模样,好像是在向他讨好。

王高立刻明白了,这是完颜真向他赔不是呢。

他问:"完颜真走没走?"

来人说:"走了,一大早就和完颜亮走了,回会宁了。"

王高觉得有些遗憾,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不快,他觉得完颜亮虽然是阿骨打的孙子,但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年少轻狂,自己是朝廷命官,真没必要和他较真。而完颜真呢,明显是个喜欢做梦 的女人,没太多心眼,自己撒腿就走,让她挺难堪,有失天朝礼仪之邦的风范。

王高叹了口气,说:"完颜真是个好人。"

来人又转告说,大雷元帅叮嘱王高务必在汴梁住上一些日子,他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这位杭州来的贵客。

大雷的话没有商量,这也给王高提了个醒,大雷是汴梁真正的主宰,如果惹恼了他,他发起牛劲来,真不给换文书、派保镖,自己还真去不了会宁。

汴梁的日子并不难过,尤其对杭州来的书生,汴梁是一个值得向往的地方。这大宋的东京曾经是人间天堂,大街小巷充满神奇的传说,每天都在演绎迷人的故事,自己的先祖王安石也曾在酒肆中和政敌 司马光把酒言欢,和后起之秀苏东坡谈古论今,据说连老皇帝赵佶都禁不住诱惑,偷偷跑出皇宫,隐藏在闹市中的青楼和风尘女子谈情说爱。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多少宋国的士大夫,夜深人静时,梦回汴梁。

王高流连在古老的里巷间,从斑驳的土墙瓦檐间追寻汴梁沧桑的历史。

这期间,他也时时拜访刘豫和大雷,打听时事。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刘麟、李成和刘豫的侄儿刘鑳,挟持郦琼率军进攻淮南西路,结果被庐州副制刘锜率部击溃,又逃回了淮河北岸,而已经离开汴梁的 完颜亮的父亲,金国太傅、梁宋国王完颜宗幹,则千里迢迢从会宁赶到了汴梁。

完颜宗幹的四弟兀术执掌金国军权,皇帝对他,都是毕恭毕敬,所以身为太傅,完颜宗幹没什么实权,但在金国朝廷,也是个大腕儿。

完颜宗幹办完正事后,听说宋国使臣正在汴梁,便召王高到统军司见面。

想到完颜亮一表人才,王高猜想他的老爹完颜宗幹必然气质不凡,但他看见的是一个谦恭而倔犟,形象有些猥琐的老头,只是额头上一条条皱纹和皱纹下灼灼逼人的眼光,都在说,这个老头不好惹。

宾主互报家门后,宗幹对宋国主动派遣使臣赴金表示赞赏,并问王高此行为了何事,王高说微臣奉旨赴金,随身携带了国书,需面呈金国皇帝。

宗幹点了点头,说希望王高顺利抵达会宁,并请大雷提供护卫,大雷一口答应。

"你是宋国使臣,有件事情需对你说。"宗幹说,"今天上午在齐国的早朝上,我奉金国皇帝圣旨,正式宣布从今以后,废除齐国阜昌年号。"

王高吃了一惊,难道金国要吞并齐国?他瞧了瞧大雷,大雷面无表情。

王高试探地问:"今后齐国使用什么年号?"

宗幹说:"今后齐国与我国同用'天会',不分彼此。"

两国同用一个年号,是从来没有的事情。这样一改,让刘豫怎么想?

但齐国本来就是金国打的幌子,金国怎么对付齐国,王高也管不着。

王高问:"太傅到汴梁就为这事?"

宗幹点了点头,便问起王高是否见过自己的儿子完颜亮,王高说见过了,宗幹眼里突然放射出兴奋的光来,说:"听说王国使是宋国翰林出身,官封资政殿学士?"

王高说:"是。"

宗幹听了很高兴,说:"我那儿子,从小喜欢说汉话,读汉书,他十一岁生日那天,我问他长大了想干啥,他说,长大了,要当天下最有学问的人,给女真人争光。女真人和汉人比学问,悬,他敢这么 说,真不简单,勇气可嘉,所以我一直鼓励他学习汉学。也真怪,我这儿子平素骄傲自大,和金国的叔叔伯伯们在一起,没老没少,但我给他请的汉学老师,他都很尊重,在他们面前规规矩矩,就像换 了一个人似的。我看呀,我这儿子和汉人有缘,是前世汉人投胎。国使既然是宋国大学士,今后到了会宁,请到府上做客,抽空点拨一下犬子。"

宗幹这么一说,王高对完颜亮倒生出些好感来。

王高说:"不敢当。完颜亮学识不浅,我印象深刻,到了会宁,一定抽空去拜会。"

宗幹听王高称赞儿子,大为欢欣,又转头问大雷,完颜亮和完颜真两人在一起是否融洽。大雷说,完颜亮体贴,完颜真柔顺,两人十分恩爱。宗幹听了连连点头,说完颜亮任性妄为,他母亲十分担心他 在路上怠慢完颜真,惹她生气。

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这小子懂事儿了。"宗幹说。

大雷恭维说:"完颜亮是佐国之才,早晚必成大器。"

宗幹兴致颇高,又对王高说:"王国使,听说宋国人人都知道兀术,但恐怕没几个知道他的大哥,也就是我完颜宗幹,我却能随口说出上百个宋国朝臣的名字,这不公平。"

大雷恭维道:"太傅提携过不少辽国的汉人,还倡导过辽国朝制,也关心过宋国朝制,所以才能说出一百个宋国朝臣的名字。"

就在宗幹喜笑颜开的时候,大雷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太傅最终倡导的是辽国的制度,虽然辽制源自宋制,但毕竟是冒牌货。不客气地说,鄙人久在汴梁,才是真正的宋国通。"

尽管大雷的语气是戏谑的,但宗幹听了,还是很不高兴。

宗幹反驳说:"别跟我牛。你不就推了个刘豫来当齐国皇帝吗?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你比我强多少。"

大雷说:"齐国就是宋国翻版。我浸淫其中,岂能不比你知道得多?"

宗幹气鼓鼓地说:"你别拿齐国唬我,我告诉你,哪天金国把齐国废了,也未可知。"

虽然是玩笑话,但看宗幹的神态,此话好像并非空穴来风,尤其在金国宣布取消了齐国独立的年号之后,这句无意中说出来的话似乎是在泄露天机。

大雷大吃一惊,心想,太傅是金皇之师,他的话有时就是皇上的话,废了齐国,十有八九是皇上的意思,起码皇上有这个念头。

虽然大雷推荐刘豫当了齐国皇帝,但时间久了,大雷也看出这个人不行,十分后悔当初推举他。这个人外表伪善,内心凶残;外表宽容,内心小气;外表自信,内心怯懦;除了几个亲信,在齐国大多数 朝臣心中毫无威严,大雷早就在担心他这个皇帝当不长。金皇如铁了心换人,大雷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但没料到的是皇帝竟想把齐国吞了,如此,齐国人今后将更加难以驾驭,对付宋国,只能全靠女真人。

这不是个好主意,大雷想。

宗幹见大雷脸色阴沉,心中暗暗得意,又说:"左元帅在汴梁已经待了十年,我们在会宁都很想念您,您还是趁早回会宁吧。"

大雷没好气地说:"我在汴梁过得挺好。"

两人正在较劲,突然外面人声喧哗,大雷正要叫人探听,一人破门而入,大叫:

"元帅,齐军反了,拔离速将军被绑架了。"

来人是金将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