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比起房老爷子,魏叔玉还嫩的太多。
毕竟大半生都醉心周旋于权谋之间,老爷子的见识自然深厚,看待问题的角度也相对更加犀利,就这短短了几句话就让魏叔玉瞬间有了方向,虽然还不明确,但起码看到了希望,这让他迫切想知道下文之余,不由懊恼早些时候为什么不去找房老爷子出谋划策,也升了这几天在家头疼却始终想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
“问一句。”房老爷子继续道:“对于皇权和朝臣,你更倾向于哪一方面?”
“都不。”魏叔玉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叔玉这一辈子都不想趟这浑水。”
“这么想倒也对,不过事到如今……”房老爷子一笑,“不想卷进来也终究进来了不是?”
魏叔玉哑口无言。
打心底来说,他没有这个年代人对于皇上的盲目崇拜,更谈不上多么神圣的忠诚,更多的时候他只当那是一个可能一辈子见不到面的领导,说不上尊敬也谈不上不满,而朝臣之中包括程家、李家、长孙家甚至房家,顶多只是私底下的关系,若是牵扯到势力,他是任何一方都不会加入的,只想单纯普通仅此而已。
“叔玉的意思老夫了解,所以此事给你几条建议。”
“好。”魏叔玉立即回应道。
“第一,如果真有皇子进来,务必远离。”
“恩。”
这个魏叔玉倒理解,别看皇家一脉相承血浓于水,可历史上为了皇位踩着兄弟姐们尸体上位的大有人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世民也是以这种方式当上皇帝的,所以皇子间的争斗要远比朝臣之间更加激烈,而连带的每个皇子需要的势力扶持,无论是亲近那一个都,就算没有加入进去也会被另外势力看做眼中钉。
“第二,朝臣子弟,全都掌握。”
“什么?”魏叔玉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房老爷子,“这是为何?”
“怕什么,这只是个策略。”
“可真要那么做,不得被人误会成是要……是要……”
这话魏叔玉说不出来,可若真像房老爷子那般做了,就等同于结党,而且还是如此大的手笔,要知道若是开馆授课,那有资格前来的无一不是豪门之后,占据了全大唐势力的绝对比例,若是真的联合起来足以撼动皇权,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尤其是皇室知道,就算没有那个造反的心思,也势必被看做是造反了。
“这就是个度,看你如何拿捏。”房老爷子认真道:“利用倒不至于,只要做到威慑便足以。”
“晚辈不懂,向皇室威慑,那不等于是自取灭亡吗?”
“还是那句话,这是个度,看你如何拿捏。”房老爷子解释道:“首先,这朝臣之后,在这个年纪本就有培养和招揽的基础,依叔玉的影响力,想要将这些孩子制的服帖应该不是难事,此为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至于下一步,那就得看你发挥如何,因为这结果将直接决定所有朝臣的态度和皇室的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种威慑是不带锋芒的,而是内敛又让人不得不提防的,这就得看你的把握,首先掌握这些孩子的方式,应该和敬业他们三个一样,对你是既尊敬又带着依赖的感情,如果能通过作为让所有孩子都对你有这种态度,那么在未来你在所有孩子心中将是一个永远的良师,若干年后他们入朝为官为将,渗透各个领域,也许敌对也许为友,但是却都一如既往的对你抱着敬意和感激,那么你可以想想,能够将如此巨大的力量凝聚起来的人,会有谁敢动你分毫,即便是皇上怕也永远不能动你分毫,一来你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只是师生的感情,自然算不上结党,这才是真正的威慑,既让人对你没有防备,又怕你。”
房老爷子慢慢的说完这一席话,而后便了停了下来。
魏叔玉却是越听越惊,直到最后目瞪口呆起来。
说起来这个策略其实很普通,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这么冷静的想出来的,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正如房老爷子所说,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室,都别想动自己一根汗毛,因为这股巨大的力量将是用感情维系的,比其他任何一种方式的掌控更加让人不容小嘘,对于自己的明哲保身自然是绰绰有余,而且或许在十年后随着那些有势力有能力的学生渗透各个领域,自己将无往不利,甚至自己的后代孩子们也能够因此受益。
“若是别人,这个办法自然是天方夜谭,不提生出感情,即便是让人真心敬你也是难上加难。”房老爷子过了会又道:“但你魏叔玉不一样,很不一样,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给的教育却能让李敬业将性格上的弊病除掉,自然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甚至于这一次皇上之所以看重于你,除了你的能耐之外,特殊的教导方法也是一方面的考虑,但他大概没想到感情的层面,只想到皇室和下一代的关系而忽略了你。”
魏叔玉听完点了点头,内心也思考起来。
这个办法将带来的结果实在太大,被房老爷子这么一说,只要能周旋其中,这或许还是条对魏家几代人意义深远的路,至于怎么能真正的笼络到下一代,现在自己的名声在外,初期的崇拜在小孩子心里是有了,今后只要不去刻意的维系,完全像对待三个孩子那样,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学识,知道自己的真心,那么将来的尊敬和感情自然就水到渠成,就算不是全部,但至少大部分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困难,就如同房老爷子所说,这件事还非自己不可,只要用和这个年代更人性的方式教育,今后师生的感觉几乎是日久。
想到这,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打个比方,就说现在自己闲来无事教育出来的三个孩子,文舒、二蛋、敬业,来的时候性格各异,现在仍然如此,但对自己如出一辙的感情连外人都能一眼看得出来,而今后他们因为自己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非凡路,这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们的成长更加深厚,同样的道理,自己开馆授课,并不需要更多余做什么,只要完全本着平常心像对待文舒和二蛋敬业那样对待他们,结果就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想的怎么样了?”房老爷子等了阵,问道。
“没问题。”魏叔玉抬起头,眼中放出神采。
“哦?”
房老爷子显然有些惊讶。
虽然他相出这个合适的办法是因为他知道魏叔玉的教育和其他人不同,在得到尊敬的同时也会生出浓厚的感情,但他毕竟没见过魏叔玉和三个孩子是怎样相处的,在他看来想要达到预期效果自然是要付出些努力的,但他不知道魏叔玉之所以回答的如此轻松,是因为他教育三个孩子除了那些从自己那个年代带来的先进知识以外,本就没用什么方法,只当是平常心去对待,一切都是自然而谈水到渠成的没有任何难度。
“这次真是多谢房叔叔了,晚辈明白了。”
魏叔玉有些激动,站起身朝老爷子行了个礼。
在他看来这个办法不仅救了自己,还为自己的未来下半生,甚至下一代的孩子都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好,明白就好。”房老爷子心中疑惑,但也没表现出来,说罢就站起身,“那老夫这就走了。”
“啊,不不。”魏叔玉赶紧上前阻拦,“房叔叔有段时间没来了,玉珠也常念叨您,就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忙,改日,改日叔玉带着去房府吧,遗爱他娘也想你们的紧。”
“那……好吧,叔玉松松您。”
“恩。”
老爷子来得快去得快,却几句话的功夫就解决了缠绕魏叔玉好几天的苦恼。
有了这个方向的指引,以前乱麻一般的思绪总算有了一个具体的方向,在此之前他一直担心卷入皇权和朝臣之间的势力,担心惹祸上身,但现在他却清醒的认识到那滩深水并不是无底深渊,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事,除了对皇子要疏远之外,不放弃哪一个学生也不亲近哪一个学生,只当是做老师的职责便足以。
“说的是。”王静听到这话的时候立刻表示赞同。
“什么说的是说的不是的,你倒说来听听?”魏叔玉心中的石头落下,又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很简单。”王静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魏叔玉耸肩的样子,只是她做起来不怎么好看,魏叔玉这么觉得,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他脸色有些微微尴尬的道:“让您去教学问,您就只管去教学问,就这么简单的事,倒被你想的复杂了,如果有心不参与进去,那便谁也不亲近,依您的影响力,谁敢耐你如何呢?”
“说的简单,你意思掌握哪些孩子全都没用?”
“这倒不是,您有那本事把握住,无论对你还是对将来的魏家都有着巨大的好处,这一点妾身也赞同。”王静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虽然您想着有那一天的时候会有什么好处,但在这其中,怎么去笼络您可得当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要知道皇室对这中事是极其敏感的,所以妾身认为你多少得有度。”
“我知道。”魏叔玉躺在软榻上,松开拳头,又捏上,“这就是个度。”
“什么?”
“没,我该回家吃饭了。”
“白眼狼,有什么事问妾身,问过就立马走人。”
“那我多待会,你先把衣服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