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羡慕魏家富得流油,因为魏家生意做的大。
像卖紧俏的玉霜和酒精,不仅成本低廉,而且存在垄断性质,全天下独一号的买卖,自然是赚了大钱。
正是因为这样,即便是知道新式炉具存在商机,但魏叔玉甚至是玉珠都觉得小家子气,不愿意劳神费力赚那些小钱,但魏家看不上不表示别人看不上,二蛋他哥就不嫌赚的少,自打炉具十里八村卖得俏,这个本分的打铁汉子在魏家的耳目濡染下颇有些商业头脑,请来三个神童将传统炉子进行改善,设计出一种配套炉具的新炉子。
这种很快推出的新炉子有着小巧的优势,并且很炉具本就是一体的设计,放在家里不占地方,暖暖手还能把整个屋子都捂热了,大户人家讲究气派的大铜炉自然是看不上这小家子气的玩意,但平常人家不讲究那面子功夫,只图个实用性,所以这炉子一经退出,加上炉具的风靡,使得不少普通百姓都前来购买,尤其是没家都有那么几个一年到头在作坊做工的魏家庄子,几乎家家都殷实起来也有那份闲钱,自然是家家买上都能买上一个,而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虽然不及魏家庄户有钱,但一来那新式炉子口碑实在是好,二来也着实便宜,所以来捧场购买也不再少数,一来二去二蛋他哥的铺子也出了名,甚至连长安城内的一些小家小户都特地赶来购买,生意很好。
玉珠虽然看不上这份利润,但对那炉子倒是给了她不小的启发。
大户人家虽然没谁喜欢小件东西,无非就是将个气派,但问题是好用的东西,又有谁会拒绝呢?
自大设身处地的想明白这事以后,玉珠就开始送炉子,美其名曰送温暖。
当然送的都是值得魏家维系关系的,像什么程家李家长孙家之类,赠送的时候推销几句实在话,往卧室一放不占地方还暖和,外人也看不见,大家一想是的确这么个道理,使用之后好评如潮,东西不怎么值钱,但是让人觉得魏家的确尽了心,这时候的一个小小炉子比一盆子珠宝还让人贴心,这就是擅长交际的人才想得出的办法。
对此,魏叔玉自然是相当佩服的。
但当越来越多的学生家长都借此事来套近乎,送温暖行动才不得不终结,所幸截止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这天大早,又是十天的假期。
入了冬气温一个劲往下降,夜也长了很多,夏天出太阳的时候天才刚刚蒙蒙亮。
躺在炕上虽说是睁眼了,但就是不爱起身,甚至能不动弹就绝不动弹一下,如果能冬眠那就再好不过了。
“相公今儿不上课吧?”玉珠也不知道醒了多久,这会说道。
“恩。”魏叔玉看着房顶,动也不动,“啥事?”
“妾身琢磨着那送温暖吧……”
“就送炉子!”
“得,那就是送炉子。”玉珠好笑着道:“这几天送了不少,可却露了一家。”
“露谁家了?”魏叔玉扭过头问道。
“曹家都送了,可您怎么就不说去趟王静那,怎么说都是邻里,生意上的伙伴,咋能给人冷落了?”
“哦。”
“哦个啥,跟你说事呢,没醒是咋的?”
“知道了知道了。”魏叔玉一把抓起被子盖在头上,嗡嗡声道:“大清早的能不能清净会,烦人!”
“还嫌妾身烦了?”玉珠朝着被子一巴掌,“个没良心的,不是为您好嘛。”
“不说了成不?把你怀个娃都怀成更年期了,整天罗里吧嗦的。”
“成,那妾身不说了。”
魏叔玉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嘴上说事不耐烦,可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想法。
实际上他又怎么会忘记王静那没送,只是因为之前那狗血的矛盾至今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好意思上人家的门,所以才没去罢了,自大上次被撵出来,这事也着实让他头疼了好久,也不是不想去和王静和解,关键这次的事就不是吵吵架然后服软道歉就能完事的性质,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很多事都变得复杂,尤其是玉珠怀孕这件事,左思冥想都不找不到突破口哪怕是去安慰几句,油嘴滑舌再怎么擅长也派不上用场,人家王静怎么个态度怎么个想法又怎么能猜得到,不说拿出爷们的性子有事就去解决,哪怕就是上个门都迟疑不定,也够窝囊的。
玉珠的话算是提了个醒,算算时间也长时间没去了,可不能把人心寒了。
但是不是真去,去了以后说啥,时半会还没个注意。
孙小小上班去了,玉珠挺着依旧扁平的肚子上长安满世界炫耀去了,留下魏叔玉一个还趟炕上琢磨。
对于王静,这么长时间以来感情固然是与日俱增,在内心深处虽然不至于超过玉珠的地位,但也是奇虎相当,正是因为这份重视,在两人目前的关系上魏叔玉本就心里愧疚,不管是否事出有因,或者王静建议只能如此,但作为一个女人,谁想就这么跟了个男人整天偷偷摸摸没个名分的胡混,而作为一个男人,把人黄花大闺女睡了又睡,除了感情上的寄托,现实里又给过人家多少温暖,就算平日里两人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但魏叔玉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人家,所以对于王静他总是很敏感,而这次的事也将很多问题暴露出来,心中愧疚更甚了几分。
不知不觉想了很久,直到下人来叫吃早饭,魏叔玉这才叹了口气起床。
屋外还是冬天标志性的阴天,乌云始终盖着。
不怎么好的天气让人心情同样怎么也好不起来,甚至有种拿着金箍棒给天空捅个窟窿把太阳扯出来的想法。
吃过早饭屋子里走了半天,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抱起个二蛋他哥打的小炉子就出了门。
像玉珠说的那样,送个温暖去。
哪怕不领情也是个登门的借口,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什么道歉的话临时再想。
“你们家小姐再没?”站门前问门房。
“哟,是侯爷?”门房从屋子里探出脑袋,搓着手笑道:“好久不见您了,小姐在呢,您直接进去吧。”
“恩。”魏叔玉走了进去,见门房朝怀里一个劲瞅,不由得僵硬一笑,抬了抬炉子,“送温暖。”
“唉,送温暖!”门房连忙附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小屋子里,“小的这也有一个。”
“那你们小姐……”
“小姐房里也有。”门房笑着说道,似乎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忙尴尬道:“不过送温暖就是个心意嘛。”
魏叔玉僵硬的笑了笑,朝里面走去。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什么登门的借口是不是多余,既然走进来的,就是抱着个冬瓜也得送了。
来到书房前,魏叔玉多少有些忐忑,好半天才腾出一只手敲门。
“谁?”屋里传来王静的声音。
“我。”
屋子里静下来一阵,过了会才说了句进来。
魏叔玉伸手将门打开,屋里扑面而来一股热气,快速将门合上,往里一看,不由得心里一凉。
此时的王静仍然是坐在软榻上,身边就是个小炉子,身上还盖着毛毯,手里捧着本书,但那脸色却是憔悴到了极点,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收了一圈,眼窝和两腮都深陷下去,五官变得极为突兀,一双原本水汪汪的眼睛也毫无神采,哪还有昔日那个只看一眼便将人魂魄都勾走的绝色美女摸样,活脱脱一个生了大病的平常可怜女子。
“你这是咋了?”魏叔玉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王静,心里不由猛的一抽,急忙走了过去。
“您可总算是肯来了。”王静身子不动,目光落在魏叔玉怀中,“送炉子?”
“来看看你。”魏叔玉将炉子随手放在脚边,忍不住拉起王静的手,“跟我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王静也不挣脱,牵强笑起来道:“就是瘦了些。”
“瘦了些?你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摸样了。”魏叔玉有些动气,“不知道爱惜自己吗?是不是病了?”
“没病,就是瘦了。”王静一笑,“摸样也丑了,本不想被您看到的。”
“说什么呢。”魏叔玉听的揪心,急忙将摊子好好捂住,说道:“要知道你成这样了,说什么我都得来了。”
“您忙?”
“不忙。”魏叔玉不敢看王静,目光随着手里的动作飘来荡去,“就是不知道怎么上你家门,也不知道说啥。”
“所以您就抱了个炉子来了?”王静笑了起来。
“恩,当个借口。”魏叔玉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炉子,“现在用不上了,有我在这呢。”
“是啊。”王静叹了口气,看着魏叔玉道;“炉子整天烧的旺,可人心里还是觉得凉,您来了倒暖和点了。”
“早知道早来了,也不至于让你把身子折腾垮了。”魏叔玉揪心的表情全在脸上。
“有您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王静抬起头,眼中现出泪花,带着一丝颤音,“以为您有了娃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魏叔玉急忙将王静瘦了一圈的身子紧紧抱住,“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要了,放心。”
王静靠在魏叔玉的胸膛上,两滴清泪带着滚烫落下,看得人既疼惜又揪心。
此刻的魏叔玉心中后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总以为两人之间的某些事需要去解决,却不曾想过在他思考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时候王静所承受的痛苦和担忧,原来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绝对完整有效的解决方法,只要在一起什么不能慢慢解决,一辈子几十年的光阴一眨眼就没了,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苦恼和痛苦的度过未免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