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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听见星星在哭泣 (1)

你说,都离开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为什么在听见他的声音时,会突然泣不成声?明明都还彼此怀念着曾经,怀念着那些痛与爱并存的过往,可是偏偏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彼此。

苏木紧紧抱着电话,捂着嘴不断哽咽,老式空调呼呼的挂着冷风,像是走在雪地里,然后突然乍起一股劲风,冷气从毛孔一直蔓延进血液,凉得让人发颤,苏木脸上的鼻涕与眼泪混在了一起,四年,再度听到周周真实而又清晰的声音时,她伪装的坚强也如同破碎的铜镜,咔擦咔擦,变得支离破碎。

如果没有周周,她的青春该是怎样的堕落与颓废?十五岁的苏木真正爱上周周,是在几年前那个下雪的夜晚,北城的冬季,总是被苍茫的大雪覆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方被皑皑白雪掩盖的城市,黄色的公交车在宽敞的街道上如同坦克一般,横冲直撞,有一两个妙龄少女,穿着黑色丝袜,蹬着红色漆皮鞋,即使是这样严寒的天,她们的抗寒能力实在是让人膜拜佩服。

苏木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带着米色的毛毡帽子,左右有两个圆球自然垂下,像是只企鹅,她搓着冻红的手站在街道上,想要拦车,很可惜,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呼啸而过的出租车只开不停,她愤愤的跺了跺脚,对着又一次扬长而去的汽车怒骂:“我cao,赶着去投胎啊?”

那时的她,脾气火爆得像是随时都会燃起来的爆竹,张牙舞爪乖张叛逆,而周周就是在她几乎快要急得哭出来时,骑着一辆反光的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停在了她的面前,顺带的还卷起了沟里的污水,溅了苏木一身。

她横眉怒眼的哇哇大叫,“没长眼睛啊?”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一包纸巾,最后只能抬头,企图用武力让这个罪犯赔礼道歉,可是她看见的,是周周谦和的笑,那双平静的眸子,闪烁着像是零碎钻石的光,在这寒冷的雪天里,让她猝不及防的心跳加速。

“给!”周周一只脚踩在地上支撑住自行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然后掏出一块帕子,明明是个干净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男生,却偏生带着粉色的小帕子,苏木像是发现了周周的小秘密一般,笑得好不惬意,她说:“周周,你该不会是隐形的伪娘吧?要不然干嘛随身带这种东西?”

即使是被这般无礼的对待,周周也只是纵容的看着苏木,在他的视线中,苏木突然有种心虚的错觉,就好像恶作剧成功后,却发现对方很是宽宏大量,又一次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苏木粗鲁的接过帕子,心想好女不和恶男斗,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先把污水擦干净了再说。

说到底也不过是受不了周周这样纵容的态度,她宁愿他生气或者发飙,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在演着一场独角戏。

“这个时候是打车的高峰期,这里又是中心地段很难打到车的,”周周慢条斯理的说着,如果苏木不是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抢走了七七,也许她会发现,周周的声音很是好听,并不浮夸,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会让人有种他是认真在说的错觉,只可惜苏木对周周心头厌恶得很,也别期待她能有什么好态度,她擦干净了身上的水,把帕子往周周身上一扔,趾高气昂的说着:“你不说我也知道!”

周周认真的将帕子上的褶皱扯平,然后收进口袋里,半侧着身体,盯着苏木,她的鼻尖已经被冻得发红,两颊有红晕晕染开来,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在这天寒地冻的天,也不知道她占了多久,可是,即使狼狈至此,她依旧不愿放下心里的骄傲,可也正是如此,才是苏木,周周轻笑了一声,指了指自行车的后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他诚恳的邀请着,并不是出于对苏木有什么非分之想,再怎么说也是朋友的朋友,而且把一个认识的女生丢在雪地里挨冻,实在不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做得出来的。

周周永远都是这样,谦和温柔,哪怕有一天苏木会发疯似的对着他又骂又打,大概他只是笑笑,然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这是属于他特有的温柔,可是对象却并非是唯一的苏木,那时的苏木虽然高傲得像是只孔雀,但也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所以在周周的邀请下,她只是犹豫了几秒,就果断的张开腿坐到了后座,大概她永远都会记得,那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行车后座,割得她屁股生疼,而周周的背,却是这寒冷的冬季里唯一的温暖,风声如泣,在北城的宽敞街道上,少女歪着头将脸紧贴在少年的后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那时几乎连苏木都有种错觉,想要这车永远都开不到目的地,想要这份温暖,永远的留在她的身边。

动心这种事,在天时地利人和时,只需要一秒,当苏木答应坐上那辆自行车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会爱上这个温暖得像是小太阳一样的男生,即使她对他再怎么厌恶,在接受过十多年暗无天日的冰冷后,谁还会放得开手里好不容易才出现的一缕阳光?苏木不是神,所以她放不开,忘不了。

当自行车停在公墓外时,苏木清晰的听到里头有噼里啪啦炸响的鞭炮声,她愤愤的跳下车,骂了一句:“这是作死啊?又不是过年放什么鞭炮。”可是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眶却终究红了,只是眼泪没有落下。

而周周也一直保持着缄默的状态,看着这个骄傲得像是随时要战斗的公鸡的女孩,将一叠红色老人头交给了守墓人,然后利索的挥了挥爪子,雄纠纠气昂昂的就进了公墓的铁门,吱嘎一声开启的门,将地上的雪堆都扫开了一半,他扶着车,在凌厉的寒风中,看着苏木倔强却又脆弱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终究是和这白色的天白色的地融为了一体。

那时,他知道,这个叫苏木的女生,是他努力想要去温暖想要去了解的人,那时的他们还不懂什么叫至死不渝,对爱情也只是青涩的了解着,没有世故的圆滑,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打磨,可是那时的感情,却也是最真挚的。

当苏木跪在一座已经长了草的坟墓前时,她的眼被风吹得干涩,即使那个早已沉眠在土地里的人,是她的母亲,她也没有留一滴泪,哭又有什么用呢?她能做的,只是在每年这个时候,在到这个地方,为她烧一炷香,为她供上一个苹果。

“妈,你说下面有什么好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用自杀的方式来逃离,一个人在下面冷吗?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根本不记得你,他有了新的女人,有了新的家,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我又怎么会寄人篱下,”她温柔的抚着坟头的黑白照片,看着上面无论看多少次都永远妩媚微笑的女人,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恶毒,“妈,我很好,你放心吧,就算你们都抛弃了我,我还有七七,对了,刚才七七的朋友还送我过来,你说,是不是所有性格一样的人,都能够成为朋友?要不然,又怎么解释他的温柔,明明……明明我是这么糟糕的人啊。”

说着,她终究还是哭了,当温热的眼泪落在雪地里时,顷刻间又灰飞烟灭,了无痕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