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于是,山谷中的微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村东头的姚阿婆是个寡妇,丈夫已经死了十来年,儿子阿牛倒是已经成年,不过也在几十里外的德川做些短工补贴家用,家里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名□□荷,平时她在家里帮着点母亲。
说起来,南疆也便不是很贫瘠,特别是像紧挨着明珠之城的德川,更是应该富得流油才是;可是偏偏,这隶属德川几十里外的小村庄,却是穷的叮当响,不要说大鱼大肉,就连一连三餐的温饱问题,都是个困难;
但最近,这村中有名的贫困户姚阿婆家却突然发财了,不单是每日从那又矮又黑厨房里飘出肉香,村里的人还见到春荷去镇上做了新衣服回来。
这样逢年过节才能有的东西,突然无缘无故就出现在了村子里,一时间,整个村庄都开始沸腾了起来,就算是现在已经月上树梢,刚从外面回来的春荷还能听见不远处的闲言闲语。
“娘,你听那些人说的也忒难听了,不就吃顿肉,做套新衣裳么?犯得着那么大反应么?”
一进门,春荷便将手里刚从城里买回来的药材恨恨的丢到桌上,一张俏脸更是气得满面通红呼吸急促;
姚阿婆此时正在熬肉粥,忽然听到女儿这句话,不满皱纹的脸上淡淡一笑道:“傻孩子,她要说,你让她说便是,听那么多做什么?”
说完便从锅里装了一碗粥出来递给她:“把这个给房里那两位贵客送过去,端好了,这可是花了银子买的!”
春荷闻言只得气鼓鼓的站起来端了那碗粥,抬脚便朝院子对面的那间厢房走去。
“宸公子,我是春荷,给你送粥来了!”还没进门,少女那圆润的脸上便忽的飞出了两朵红云,当听到屋内那个低沉而又带着磁性的声音时,那一颗芳心更是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乡下的夜晚便没有可以足够的照明,所以一进门,春荷便只能在那盏昏暗的油灯下,看到那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俊逸男子,正皱了那双好看的浓眉盯着床上的少女出神。
“宸公子,她还没醒么?”她小心翼翼的将那晚肉粥放在桌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是看向了床上毫无动静的女子;
“今天醒过来了一次,我让你帮抓的药抓回来了没?”
“抓回来了,我马上就去熬!”春荷听到这话,立刻转身便欲离去,却不料,刚到门口,又听到背后那个极其好听的声音说道:“你去抓药的时候,有没有引起别人怀疑?”
“没有,我都是听从公子您的吩咐的,那药掌柜问起,我只说是我是替人抓药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那男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春荷站在门口,耳边只听到身后那脚步声正朝自己走了过来,霎时!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好似涌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