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代答道:“老太太总是想着心事儿,吃不下去呢!每日里只能吃一顿饭,剩下的都原封不动撤下去了。”
贾母又连说带比划的说了几句,鸳鸯忙跟北静太妃道:“老太太说这屋里药气重,别再冲撞了太妃,请太妃回去,等来日林姑娘进了王府,再去找太妃说话儿。”
北静太妃笑道:“那我可等着了!”又让人拿了些上好的药材来递与鸳鸯。
候在门口的贾政两口子也听到了北静太妃与贾母的对话,贾政见老太太也愿意这门婚事,心里愈发想将黛玉许配给北静王府了,而一旁的王夫人却是气恼在心,才刚说服了老爷,这北静太妃便过来添乱,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看来这一回老爷是下了决心了!
见北静太妃出来,贾政忙上前谢过,又与王夫人一起将北静太妃送出府门,直到太妃的轿辇走得看不见了才回来。
贾政回到书房,想着读几页书消遣消遣,也换换脑子,省得总是想这些烦心事。谁料想才没念几下,小厮福儿又跑进来回道:“老爷,快去园子里看看二爷吧。”
“又怎么样了?这般的沉不住气?”贾政喝叱道。
福儿道:“才太太让人来回,说是宝二爷又晕过去了,大夫也请来了,只说没有办法了。”
“混帐!前日里老夫去看他,还好好的躺在那里,怎的便这般厉害起来?”贾政说这话时心里也有些着慌,想了想倒底不信,只沉了脸看向福儿。
福儿见老爷似是疑他,便‘扑通’一声跪下,苦了脸儿道:“老爷,千真万确的呀!刚才太太让彩云姐姐过来告诉的。老爷若不信,彩云姐姐想是还在门外呢!”
贾政才口中‘嗐!’了声拿脚向外走去,福儿赶紧跟在后面,口中还道:“听袭人姐姐说,宝二爷早几日便晕过去一回,后自己转醒了,因怕老爷担心便没回。只说这次也如上回一般就好了,谁知竟过了一个时辰还没醒才去回了太太,请了大夫来。”
“真是个糊涂东西!为何不早点回禀来?”贾政边行边喝道。福儿再也不敢说了,只紧紧跟了在后面,外面来报讯儿的彩云也忙随在他们身后。
那贾政平日里虽然厌烦宝玉,但倒底父子情份,片刻便来到了怡红院。一进院子,便听到王夫人一阵儿高过一阵儿的哭声,想是快不行了?心里也不由酸楚起来。
贾政来至宝玉床前,见宝玉紧闭双眼似睡着了一般,靠在王夫人的怀里,王夫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唤着:“我的儿,快睁开眼睛看看为娘啊!”
贾政见床边还有一个大夫打扮模样的背冲着自己站在那里,手里正忙着从医箱里拿出几根银针来,听见有人进来忙忙转过身来,贾政细瞧了下倒是脸生得很。
那个大夫见贾政进来,忙放下银针向贾政请安道:“给老爷请安!”
贾政指着大夫向王夫人问道:“你也别哭了!这位可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
王夫人听贾政如此一问,心中不由暗气:自打娘娘去世后,太医院的太医便不怎么愿意来府里瞧病了,连上次老太太病还是北静王出面请的太医,现如今即便是千请万求的请了来,也不过草草打发了事儿。
今天这个大夫还是蟠儿花了不少银子,去找了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关大夫前来看视的。
见贾政一脸的愕然,王夫人只得试了泪水上前道:“这位是关大夫,蟠儿才请来的,是现下京城里最有名气的。”
贾政见王夫人似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下去,问关大夫道:“请问大夫,小儿的病可有办法医治?”
关大夫小心回道:“令公子只是一时痰迷心窍,侍小人用了针便会好些了。”说罢,便示意王夫人放开宝玉。
袭人等丫头忙过来将宝玉扶躺下来,又解开衣衫,关大夫过来向着宝玉的手臂内侧心包经与左手小指所对的心经处依次下针,过了半柱香功夫,宝玉轻轻地‘嗯’了一声悠悠转醒。一旁众人俱重重地出了口气,王夫人忙带了哭音叫道:“我的儿,你可醒了,吓死为娘了。”贾政也红了眼圈儿道:“你个孽障,整日里惯会吓唬人的。”便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关大夫拨出了银针,又向贾政道:“请随小人过来拿了方子好去抓药给病人服下。”
贾政才要跟着出去,却听外屋里传来凤姐的声音:“宝兄弟怎么了?”说着与贾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贾政便向贾琏道:“你来的正好,快去跟了关大夫去拿药方子,赶快熬了给宝玉服下。”
贾琏忙忙应了与关大夫来到外间,凤姐便去了里面探视,见宝玉醒了过来,便上前拉了手笑道:“好兄弟,你可好些了?”宝玉眼睛只瞧向屋顶,并不理会她。
一旁的王夫人遂道:“宝玉才醒过来,咱们都别扰他了,凤丫头你去看看都用些什么药?也好去打点。”
凤姐忙应了来至外间儿,正碰上贾琏要进来找她。再一看那个大夫已然不见了。
凤姐问道:“怎么?已经走了?”
贾琏道:“开了方子便走了,说是那边还有个病人在等着。你看看这个方子,倒是好生奇怪呢!”
凤姐嗔道:“明知我不识字,倒让我看,你是巴不得在外人面前出我洋相是吧?”
贾琏忙笑道:“还是我念给你听吧。甲鱼肉二两、糖二两、香油二两,每日一次煎服,共五剂。”
听了贾琏念的方子,凤姐不由捂了嘴笑道:“当真是怪得很,怎么我瞧着似是一味大补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