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道:“让老祖宗乐一乐,呆会儿好多进些饭呢!”
又向依在贾母身边的黛玉笑道:“妹妹别顾着笑,有好事找你呢!”
黛玉向她笑道:“才你打趣了大嫂子,又来寻我的开心,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凤姐笑道:“等我说与你听了,你再说谢不谢我呢!”
黛玉拿了手绢握了嘴道:“真真的,这倒奇了?一进门便让我谢谢你,可有什么巧宗给我?”
凤姐笑道:“巧宗倒是没有,倒是有一封信与你。”
宝玉、探春都向凤姐道:“什么信,你快快拿出来。”
凤姐笑向他二人道:“人家林妹妹还未怎么样,瞧把你兄妹俩人急的。”
说着向身后的平儿笑道:“拿过来。”
平儿笑着走上来,将手中一纸信封递与凤姐。
凤姐拿了信向黛玉一扬笑道:“这是今儿一大早,外头拿进来的,说是给林姑娘的,你知道我原是不识字的,既说是给你的,我便让丰儿给你送去,谁知那丫头拿了信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我便问她怎么还不去?她‘咦?’一声口中还嘟嚷着,林姑娘家里不是没人了吗?我一想也对呀!自打林姑夫下世之后,这三年多了也总没见苏州来人捎信儿的,怎么今儿个突然就来了信了。是以我便又让丰儿去前面打听了,谁知丰儿回来说是现从苏州来了人了,受托带过来的这封信给妹妹呢!”
听了凤姐儿的话,屋里一众人也都暗自纳闷儿,不知就里,遂将目光都聚在这封信上。
黛玉亦是满脸疑惑地接过信来,待瞧了信皮儿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林黛玉亲启’几个字后,不由得眼前变得模糊了,双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多么熟悉的字体啊!是爹爹的手书?哦,不!爹娘都早已离玉儿仙去了。
黛玉按下忧伤,微微闭上双眸,脑子里又涌现出一个人的名字,肖锦儿,她是爹爹的一个姨娘,也是自己那小小年纪便夭折了的弟弟的生母。记得小时候在家中,常听父亲夸赞肖姨娘的字仿得很像自己,还说道一个女人家,字还是要写得娟秀些才好。
怎么?是肖姨娘!她不是在三年前,爹爹过逝后便离开了林府吗?怎么今儿个又给自己捎了信儿过来?黛玉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手里拿着信却并未打开,只坐在那里静静地沉思起来。
屋内一干众人也都好奇地坐在那里,眼光都放到黛玉手中的信上,那宝玉更是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黛玉,屋内一时间倒是安静得很。
还是贾母打破了屋内寂静,瞧向凤姐问道:“那送信的人如今可还在府中?”
凤姐忙笑道:“回老太太,远方来客,自是没的让他就走的道理,听丰儿回来说,琏儿正陪了在前头用茶呢!”
“哦?琏儿在陪着?”贾母问道。
“是呢!因大老爷、二老爷都一大早出去办事不在府中,倒是琏儿在前头应酬呢!丰儿说她也瞧见了那送信的人,瞧他穿戴倒不似个下人,竟像个书生呢!”凤姐笑回道。
贾母笑道:“想是林府中的远亲也未必呢?”
凤姐笑道:“可不是呢!依我看不若将他唤来瞧瞧,林妹妹说不定也认得的?”
贾母点头道:“不忙,先让你妹妹将信看了,再做定夺。”
凤姐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
言罢又向贾母身旁的黛玉笑道:“林妹妹快别在那里发愣了,赶紧的快瞧瞧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吧?”
黛玉才忙收了心思,将信打开,屋内众人俱屏住了气。
黛玉一目十行,片刻便将信读完,口中喃喃道:“果然是她。”
宝玉那边急道:“是谁呀?林妹妹,是不是林府又来人要将妹妹接回苏州吧?妹妹家中不是说早就没人了吗?”
黛玉轻轻将信折起,向贾母道:“外祖母,这是我爹爹的一个姨娘写来的,就是那是肖姨娘。”
贾母听了,略思索了一下,道:“哦?倒是有些印象,从前你娘来信时也提起过的,便是你那弟弟的生母?”
黛玉轻声道:“正是她。”
贾母道:“不是那一年都打发出去了吗?怎么,敢有什么事情来寻你?”
黛玉笑道:“不过是告诉玉儿,当年肖姨娘虽离了林府,却是并未回到娘家,而是去了苏州附近的一个小庙里带发修行了。今儿个来的这人是她娘家的侄儿,来京赴今年的会试的,肖姨娘便托了他顺路来看望玉儿的。”
凤姐听了拍手笑道:“你那姨娘倒真是惦念你,想来也是个有情有意的了。”
黛玉接口道:“小时候府里这几个姨娘里,倒是肖姨娘与母亲合得来些,也对玉儿很好。”
宝玉在一旁抚了胸口轻舒了口气道:“阿弥托福!想来妹妹这个姨娘早已出家,不过是顺道的人情,林府里也早没有妹妹的至亲了,妹妹定是回不去了。”
黛玉听闻宝玉如此言语,轻抬起美眸,一双美眸里分明含着一丝不悦,“二哥哥何来此言,想黛玉如今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处境,二哥哥竟瞧着很是开心呢!”
宝玉一下子呆在那里,口中道:“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眼瞧着二玉又要口角,凤姐忙笑道:“罢了罢了,都是我不好,一封信又招得你们二人逗起气来。”
便瞧下面坐着的探春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宝玉面前,嗔怪道:“俗话说,旁观着清,妹妹觉得适才这话儿的确是二哥哥有些造次了。”